田园花嫁_作者:花无双(588)

  人们所没有留意的是,在两人琴箫和鸣,弹奏起那曲《汉宫秋月》时,朦胧的夜色下,太皇太后那双平素清冽无波的眼睛,此时竟似乎也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泊,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倾尽全力稳住心神,才不致当场失态。

  楚凌轩和花朵朵琴箫合奏的场景,让她情不自禁忆起了年少时和闫若海以曲传情的美好岁月。

  那时她还是闺阁少女,家中规矩森严,平素无甚机会外出。唯有母亲心疼她,在春日烂漫风光明媚之时,破格允她走出闺房,外出踏青。

  她就是在那个春光明媚的午后。认识了满腹经纶,潇洒不羁的少年才子。

  那是一个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多愁善感的她总是叹息知音难遇,找不到一个知她懂她的人。这便是年少时的她最大的遗憾。

  因此那年她一时兴起,竟在湖边临时起意,弹奏了一曲哀婉缠绵的《高山流水》,以悠悠的琴声引来了这个懂她的知音。

  那个不羁的少年踏着竹排闻声而来,从遥远的彼岸吹着长箫翩然而至。

  清冽动人的箫声顿时引起了她的瞩目,她蓦然抬头,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的面容清俊而淡雅,莫名地温暖了她寂寥的心房。

  两人竟是一曲定情,从此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便悄然住进了她的心窝里。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如春风般动人的少年仍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非但挥之不散,反而还随着年月的老去愈发清晰。

  如今花楚两人一曲琴箫和鸣。无疑让这个年暮的老人再次开启了记忆的大门,过去刻意埋葬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般,翻滚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

  她竟不知何时,身边的念月已悄然离开了身侧,朝问月台后殿大步奔去。

  此时,问月台下一片欢声雷动,问月台后,气氛却空前的压抑。

  念月一张俏脸气得发红,她紧盯着一排跪在身前的小黄门和小宫女,沉声问道:“谁动了瑶琴?”

  一众小黄门和小宫女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谁也不敢应声。

  念月冷冷地看了为首的大宫女一眼,“暮春。这是怎么回事儿?”

  暮春惶惶不安地看了那把瑶琴一眼,摇头颤声道:“念月姑姑息怒,奴婢,奴婢不知……”

  “你不知?”念月一阵冷笑,“这问月台后一应事务我都交予了你来处置,如今你竟跟我说你不知?那要你来还有何用?”

  大宫女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磕头求饶,“念月姑姑饶命!念月姑姑饶命!这瑶琴是……是奴婢摆在这儿的,但这琴奴婢命人从慈宁宫搬来此处后,便再无人动过。不知这琴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念月不解地看向楚凌轩,她只晓得问题出在琴上,至今却仍不晓得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旁的花朵朵亦满脸迷惘地看着楚凌轩,“楚凌轩,这琴到底怎么了?可是被人动了手脚?”

  楚凌轩淡淡地抬眼看了瑶琴一眼,“这琴弦被人抹了剧毒,且琴弦磨得格外尖利,若是以手弹奏,琴弦势必会割破手指,剧毒便可趁势而入。”

  花朵朵吓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这瑶琴竟然染了剧毒啊?”

  她方才与瑶琴如此近距离接触,岂不是已经身中剧毒?

  花朵朵急忙扯着楚凌轩的手臂,“楚凌轩,我方才还碰了那琴,可是已经中毒了?”

  楚凌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毒若非破皮是无法侵入人体的。况且我方才已给了你一颗辟秽露,吃了这露可解一般的小毒。”

  花朵朵一阵恍然,难怪她方才一下得台来,楚凌轩便喂了她一颗清香扑鼻的软露,原来这软露竟是要解她体内毒素的啊?

  花朵朵气愤道:“究竟是谁心肠这么歹毒,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楚凌轩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说罢冷冷地扫了地上一排黄门宫女一眼。

  方才要不是他来得及时,恐怕此时花朵朵已然香消命殒了。

  殿中众人俱被楚凌轩冷厉的眼神吓得脸色刷白,宫女暮春更是怕得瘫软在地,再也直不起身来。

  她上下牙齿一阵打颤,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念月姑姑,暮春不曾动过这瑶琴。暮春自问与花姑娘无冤无仇,又怎会下此毒手,求念月姑姑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