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位的顾律师回头看向曲默, 等他发话。
曲默揉着太阳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车, 疲惫感从脚心漫了上来, 全身骨头散了架一样,话都懒得说了。
车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门口停住, 两人开了门下车, 各走一边。
曲默抬脚正要往酒店大堂去,俞智辰回头朝他吹了声口哨。
“曲总。”
曲默步子停住,手揣进裤子口袋,有些不耐烦的转身看向他。
“这边。”俞智辰朝马路对面指了指:“大排档。”
曲默“嗯”了一声,看着挡在两人中间的车子开走, 跟了过去。
俞智辰说的那个大排档离酒店不远, 徒步走过去, 约莫十来分钟就到。
隔了条马路,顺着一排卖陶艺品的店铺走到底,再穿过一个阴暗窄小的弄堂, 又是另一番景象。
废旧的老城区萧条冷清,昏黄的路灯下,曲默瞥见近处屋檐下挂着的蜘蛛网被风刮破了,一只蜘蛛攀在蛛网上正吐丝织网,与风抗争。
整个街区的色调给人一种灰扑扑的压抑感。
“这家。”俞智辰止了步,朝右手边的一家店抬了抬手。
曲默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安置在街区一个凹进去的位置。
老旧的店铺门头挂着“尚鲜粥”的牌匾,木质清漆底,上头的字好像是手提的,隶书,蚕头燕尾,字写得不错。
铺面不大,单间,被厨房用具和食材塞得满满的,目测只够一个人进出。店铺外搭了个棚子,防雨棚应该也用得有些年头了,褪色泛黑,早就失了本色。
店家是一对老夫妻,正坐在店门口嗑着瓜子唠嗑,棚子下零零星星坐了三四桌人,有些冷清。
俞智辰走到撑开的棚子底下,拉了张塑料凳坐下,看了他一眼:“坐。”
“喝粥?”曲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走到桌对面坐下。
一脚踏进桌子底下的一个浅坑,坑里的污水飞溅到他裤腿上。
曲默下意识低头往桌子底下看,浅坑里的黑色污水泛着股怪味儿,淤泥伏在白色鞋面上,看得心里发毛,觉得恶心,“呲”了一声。
俞智辰勾着唇挑衅:“曲总那么金贵,要不回去歇着吧?”
曲默的注意力在鞋面上,把脚蹬在近处的塑料凳上,抽了桌上的纸巾擦鞋面:“啤的还是白的?”
“都喝。”
“那先来一箱啤的热热身?”曲默把纸巾抓手上,低着头在桌子底下找垃圾桶。
俞智辰把脚边的垃圾桶朝他那一侧踢了过去:“我要先喝点粥垫一下胃。”
把纸巾投进垃圾桶里,曲默又抽了张纸巾擦手:“俞导也挺娇气的。”
“啤的不带劲。”俞智辰扭头眯着眼睛看向近处墙上挂着的写着菜单的黑板,字在黑底上糊成一团,看不清,又回过头看向曲默:“再来两瓶白的?兑着喝。”
曲默“嗯”了一声。
俞智辰回头朝店家的方向挥了挥手,拉高了嗓门:“老板,一份海鲜粥,加基围虾、干贝、皮蛋,再给我加个咸蛋黄。”
重新看向曲默,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你喝什么粥?”
这里四周无遮无挡的,风吹得人脊背发寒,两人的外套都在奚瑾房间,皆衣衫单薄。曲默想着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也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菜单:“南瓜粥。”
俞智辰又回过头去,冲店家的方向喊:“再来一份南瓜粥,一箱啤的,两瓶烧酒。”
声音大的要震破耳膜。
店家回了声:“知道了!”
嗓子也跟吊起来一样,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曲默朝那头看了一眼。
男的去搬啤酒了,女的在厨房忙活。
啤酒放到他们那桌的桌脚边,起子丢在了桌上。
俞智辰俯身把箱子拆开,拿了两瓶出来,一瓶放到曲默面前,另一瓶放到嘴边用牙利落咬开了瓶盖,像是看出了曲默在想什么,解释:“店家耳朵不太好使,你那蚊子大点的声音,听不见的。”
曲默“嗯”了一声,去拿桌上放着的起子,一边开瓶盖,一边瞥了俞智辰几眼,隐约觉得自己的牙龈都跟着发酸。
开了瓶盖把起子丢回桌上,仰头喝了一口。
又看了看正喝着的俞智辰:“你牙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