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因为我也一样,我根本没时间也没力气去讨厌你!”
冷冷撂完话,任水韵伸手推开姜至聿,然后牵起脚踏车便跨大步离去。
这一次姜至聿没有跟上。
秋日夜晚的风已微凉,任水韵骑着淑女车,穿梭在深夜的街道上,被迎面的风吹起了长发,吹乱了心思。
那双清澈的大眼,依稀闪动着水光,她却仰着脸,顽强地忍住泪意。
好恶毒!姜至聿这家伙说话真的很伤人。
她知道,她平白无故住进姜家,本就不可能会得到姜家兄妹的喜爱,但他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摆明了是让她难堪。
淑女车忽然一个急煞,飞驰般的身影霍然生硬地停在原地。
尖锐的刹车声,在宁静的夜中,格外刺耳。
任水韵停在人行道上,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前方,青涩秀美的脸蛋上,满是委屈与伤心,而她却不明白这些情绪是从何而来。
早该明白姜至聿是怎么看待她的,为何要感到难过?她不懂自己,真的不懂。
可眼泪懂她。
滴答,滴答。泪水如雨,自眼底倾盆落下,任水韵跳下淑女车,一边牵着车一边啜泣。
尽管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但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想哭。
秋风吹起了她的发,她的裙,却吹不走她的烦忧与泪。
她走走停停,沿途整排的路灯,将她落单的身影照映得又瘦又长,原来,她的青春是这么的苦闷,这么的落寞。
行经距离姜家几百公尺处的社区公园时,她缓下脚步,停妥淑女车,在公园外的磨石子长凳上落坐。
她抽出手机,掀开手机盖,按开联络人电话簿。
除去两个交情要好的女同学,电话簿里只剩下四个人,毫无意外的,三个姓姜一个姓冯,这四个人的手机号码全是冯阿姨主动帮她键入的。
她知道,她今天拥有的一切,全是姜家给予的,对此,她真的心存感激。
然而,姜芷蕾对她的不屑与鄙夷,深深伤透了她的自尊,而她也不愿总是仰赖他人鼻息过活。
她才住进姜家快两年,却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何时才能完全独立,不必再带着亏欠感寄人篱下?
“……小妈,如果你还在,那该有多好。”
“水韵。”
熟悉的叫唤声在前方响起,任水韵先是一悚,缓缓抬起脸。
当她看清站在公园灯下的壮硕身影,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刷地飞快站起,握紧了手机就转往一侧拚命跑,连淑女车也扔着不要了。
“任水韵,你这是在跑什么?!我可是你爸,你居然敢给我跑!”
中年壮硕男子见任水韵拔腿就跑,当场气炸抓狂,撒腿追上。
眼看再转个弯就要离开公园范围,只要再沿着这条巷子往下跑一百公尺就到姜家,任水韵偏偏就在转弯处跌了一跤,手机飞出,重摔在地。
她楞住,下意识欲爬起身去捡,下一刻,一只手已扯住她的发,逼她站起身,面对她最不愿看见的噩梦。
“有哪个做小孩的,看到自己的爸爸就跑?!你再跑啊!”
任父一手紧揪她的发,另一手扬高,接着便重重摔在她脸上,将她脸打偏。
多年前的噩梦再次降临,当时有小妈为她挡下这些伤害,可眼前她却是孤助无援,只能靠自己脱困。
“放开我!”任水韵红着眼,咬紧下唇,拚命挥动双手挣扎。
然而,她越是挣扎,落在她身上的拳头便更狠、更重。
“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居然用这种态度对我!好啊,我不好好教训你,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任父循着过往教训孩子的经验,挥起拳头就往任水韵身上擂落,丝毫不留情面,手劲更是毫无收敛。
任水韵抬起了红肿的脸蛋,恶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我早就不认你这个爸爸,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姓任!”
见女儿如此仇视自己,任父火气更盛,又是一巴掌往她脸上掮去。
任水韵挨不住这重重的一掌,身子就这么偏了下去,整个人跌坐于地。
下一刻,她随即站起身,拔腿往反方向跑。
风吹乱她的发,吹痛了她破裂的嘴角,吹过红肿的颊,还有泪水模糊的眼。
好痛,真的好痛,谁来救救她……
没有人,没有人能救她。因为她永远都是一个人,孤单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