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聿对她突来的爆气,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了笑,说∶“看吧,你根本没有你装出来的那么乖,那么温驯。”
“我几时说过自己很乖?什么叫作那么温驯?我又不是动物!”她不爽地反驳,对这家伙的印像越来越差。
“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不姓姜,你也不是我阿姨的亲生子女,要不是阿姨找上了我妈,拜托我妈照顾你,你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姜至聿嘴巴一向不留情,戳起别人的痛处,更是毫不手软。
明知道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可任水韵还是感到无比的难堪。
她瞪着他,咬紧了下唇,久久没说话。
姜至聿对她的瞪视只是漠然以对,自顾自地推椅站起身,拎起椅上的书包准备回楼上房间。
可当他绕过餐桌,正欲踏出厨房时,背后突然被异物击中,他愣住,下一秒,耳边传来筷子落地的声响。
姜至聿侧过身,低头瞪着在地上滚动的筷子,这才发觉,他竟然被筷子攻击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餐桌上的任水韵。
任水韵一脸气愤,红着眼眶,咬着下唇,还准备把手里的碗朝他砸过去,却被阿蒂及时拉住。
“水韵,不可以!他是老板的儿子!”阿蒂用着蹩脚的国语,紧张兮兮地劝阻。
“对,你了不起!要不是你有一个有钱的老爸,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骂出口的同时,任水韵流下了备受屈辱的眼泪。
姜至聿瞪着她,一瞬间竟然无法反应。
他长这么大,别说是外人,就是自己的爸妈也不曾朝他扔过东西,更不可能对他动手动脚,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女生,居然敢对他砸筷子!
“水韵,你不要这样!”阿蒂吓死了,赶紧抢过任水韵手里的碗,不让她砸。
任水韵气得整个胸口快炸开,她掉着眼泪,死死瞪住姜至聿,起身走人。
怎料,当她从姜至聿身旁快速走过时,一只大手却拦住了她。
她停步,瞪向抓在自己手肘上的那只大手,怎样也不肯抬头。
姜至聿看着身前那颗黑压压的头颅,那双飞扬有型的眉已打上结。
“任水韵,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
蓦地,始终低着头的女孩抬起眼,直直地瞪入他眼中。
那双眼清亮,眼神顽强不服输,又有着淡淡压抑,这一刻,姜至聿怔住。
“我什么都不是。对不起,是我的错。”她冷冷道歉。
“你是真心道歉的吗?我怎么一点也听不出来。”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打我吗?”她语气麻木的反问,一脸毫无所谓。
姜至聿脑中忽然响过母亲曾提及的某些话——
“水韵这个女孩子很可怜,虽然是给奶奶带大的,但是很乖,要不是她爸爸都会动手动脚,小蕙也不会把她带在身边,与其说是小蕙在照顾她,倒不如说是她在照顾小蕙。”
由于小阿姨罹患乳癌末期的那段日子,多是任水韵陪伴于病榻,甚至还为了支付庞大医药费,小小年纪便出门打工补贴,因此母亲对任水韵充满感激,才会接受了小阿姨的请托。
姜至聿看着眼前的女孩,见她那双清澈如宝石的眼瞳,此刻黯淡无光,表情木然,当下开口问∶“你常挨揍?”
“怎么,你真的想打我?”她讽刺反问。
姜至聿松开了抓住她的手。“我不是你爸,你别搞错了。”
任水韵笑了,那一笑,异常美丽,可随后她立刻收笑,表情冷若冰山的瞪他。
“你知道就好,你不是我爸,更不是我的家人,你没有资格训我话!”
冷冷撂下话,她转开身,纤瘦的背影隐约看得出仍在发着抖。
姜至聿就这么看着她气呼呼的离去,目光有些错愕,心中有些恼,可同时又有点同情这个女孩。
他自幼长于健全家庭,又不曾为三餐温饱问题烦恼,她说得其实也没错,撇开了富裕的家庭,他确实没什么了不起。
这些话过去从来没人当他的面说,他自然也不曾想过,没想到竟然是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口中得知。
姜至聿站在原地,想了很多,寻思片刻才扬了扬唇。
看来,那个总是低着头闷声不吭的女孩,实际上像只刺猬一样,浑身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