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峻揽着她肩膀向前走，声音在风里懒洋洋的：“走，带你去听听那个老古董喜欢听的戏。”
走出门口才发现，这个楼叫“无声楼”。
上次来的时候走马观花，根本没好好看清这里的格局，庭院幽深，九曲回折，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怀疑如果一个人晚上在这里，肯定会迷路。
路上经过上次那个湖，唐糖总觉得忘了件什么事情，直到走到一个小亭子里，才想起上次差点在湖里被淹死时说过，如果她能平安回林市，她一定要来给湖神还愿。
离亭子越来越近，曲子从模糊变得清晰。
“知道这首曲子吗?”冯峻突然问她。
唐糖摇头，她从来不喜欢这些。
“穆桂英挂帅。”冯峻呵了一声，“老爷子听了几百遍了。”
两人走到亭子外还未进去，唐糖就有点不想进去了。
她拉了拉冯峻的袖子，示意他低头，有话要跟他说。
冯峻看了一眼她的个子，勉强朝她偏了偏头：“说。”
“……”
她踮了踮脚，用尽量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这几个是谁啊?”
“我大伯大婶。”
唐糖点头，依然在纠结是不是不该跟他进去。
里面的人倒是说话了：“站那儿干吗呢?你们也想唱段戏给我听?”
冯峻一手揽着她肩膀，另一手抄着裤袋，仿佛没骨头一样倚在唐糖肩上，脸朝那个方向回答着：“我倒是想唱，你让吗?”
爷孙俩一见面就开始杠上了。
唐糖悄悄打量着亭子里的人。
首座一身紫色袍子的冯老爷她认识，此刻老爷子的脸色算不上好，双手搭在梨花木拐杖上，冷眼看着冯峻。
而冯峻口中的大伯大婶原先没留意他俩，听到老爷子说话才看过来。
那个烫着一头卷发，打扮得十分富贵的妇人抬手道：“阿峻来了，快来，让婶婶看看。”
冯峻带着她慢条斯理走过去，唐糖暗自捏了他的腰一把，示意他正经些。
冯峻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站直，总算正了脸色走过去，拉着她找了个离冯老爷最远的位置坐下。
大婶看到他胳膊上的绷带就眼眶红了：“真是作孽哦……囝囝怎么搞成这样的?”
冯峻手里捏着柔软的女人的手，背靠柱子，两腿搁在前面的矮几上：“摔的。”
冯老爷鼻孔里哼了一声。
大婶不明所以，继续嘀咕着：“这是摔哪里了摔成这样……”
大婶还要说什么，旁边的大伯说：“你去让人煮点骨头汤补一补。”
这语气明显是要支开她。
大婶倒是没察觉，连说着对对，一阵镯子项链叮叮当当的声音，出了亭子。
出去前，偷偷打量了唐糖好几眼。
唐糖：“……”
大伯递给冯峻一根烟，说道：“钱家那个干的?”
冯峻接过烟，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算是，是他底下的人不听话。”
大伯跟冯老爷对视了一眼，随后移开目光：“不听话，那他耳朵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冯峻不语，似是在心里权衡什么。
大伯点了点烟灰：“我做还是你自己做?”大伯说完才发现旁边的女孩瞪着自己，他蹙了蹙眉，顿时收了话头。
冯老爷咳了一声：“听小七说，他们动了真家伙，后来是怎么放了你的?”
冯峻听到他问话，又恢复了先前没骨头的样子，倚在唐糖身上：“我女人扛着一把AK47来救我的。”
冯老爷：“……”
大伯：“……”
唐糖：“……”
“不信?”冯峻呵了一声，捏了捏唐糖的手，“用一百个字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救我的。”
那手打了他一下。
冯峻用手搭着眼睛忍不住笑。
旁边的冯老爷看不下去了，撑着拐杖站起来，这糟心孙子在他面前从来没一句正经话，还是眼不见为净。
台上的小生正唱着：
跨马挽弓往上闯，
箭射金钱落当央……
唐糖是第二天中午才见到金鸿和小董的。
这几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这里的草坪是专人护理的，12月份还能绿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