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儒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便又望了望朱砂, “小师妹,你在这里等我, 很快就回来。”
朱砂便也点点头,嗯了声,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走出去。
会客室里很安静,只有饮水机出水的声音,苏礼铮将一次性杯子放到女人面前,“江女士,好久不见。”
江宁真仰起头来,看着已经退到了窗前站着的儿子,他早已经成年,眉目间已经没有丝毫幼年时的痕迹了,也不大像苏照明,更不像她。
凝神想了想,前公公苏国维的面容有些模模糊糊的浮上心头,仿佛与眼前的青年重叠到了一处。
“……啊、是……是挺久不见的了……”江宁真眨了眨眼,觉得眼眶有些酸胀,又有些湿润,她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有了些哽咽,“你、你还好罢?”
苏礼铮双手环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
他看着对面的江宁真,这个在血缘上是他的母亲的女人,她的面容比他记忆里要成熟许多,但仍然不见老,大约这些年过得的确不错。
苏礼铮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他曾经幻想过她出现时,自己要如何向她诉说想念以及委屈。
然而这种幻想,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被打破,现实告诉他,她不会来。
等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已经早就无话可说,忽然惊觉心里竟然只剩唏嘘。
他听见江宁真问他:“工作累不累,怎么就学医了呢?国内环境这么不好……”
“因为喜欢。”苏礼铮打断了她欲要开始的长篇大论,“你回来……是有活动?”
江宁真的老家并不是本省,恰好在H市有演出,然后一时兴起想起还有个儿子在这里,这是苏礼铮唯一能想到的她突然出现的理由。
江宁真被他问得一愣,神色一顿,显得有些尴尬而受伤,却还是点点头,又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想回来看看你,才特地争取到这次演出机会的。”
苏礼铮挑了挑眉,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嘲讽,不无讥诮的嗤了一声,“我的荣幸。”
他声音里的嘲讽显而易见,令江宁真觉得难堪,但她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太多,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她缺席了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她沉默了下来,苏礼铮也不讲话,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苏礼铮抬手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多谢你来看我,有事不妨直说,若不然,我还有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江宁真忽的抬起头来,语速飞快而仓促,“我来之前问过你爸爸,他说你还没有结婚,都这么大了,他不管你,你也应该为自己的事考虑了,我有个新同事……”
“不用了。”苏礼铮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心底那若有若无的厌烦终于现出原形,令他难以抑制的颤抖,“这些事我自会解决,他不管我,难道你就管过我么?”
顿了顿,他深吸了口气,“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罢,我要工作了。”
说着他就转身往门口走去,待他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背后她又问道:“你爷爷……还好么?我……”
她想说对不起他老人家,还想说看什么时候方便去看看他,然而却被苏礼铮接下来的回答悉数堵了回来,“你同我父亲联络,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爷爷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么?”
苏礼铮拧开门锁,拉开门,看见朱砂正站在门前,显然是在偷听,虽然她立刻补充了一句:“陈医生来了,我只是来叫你回去的。”
他来不及回答她,只是转身望着江宁真,声音冷似冰箭,“也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怎么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瞪了朱砂一眼,这才往办公室走去。
朱砂知道他心情不好,见他瞪自己也就没觉得生气,只是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在屋里桌边站着的女人。
岁月仿佛对她有所优待,按照苏礼铮的年龄计算,她应当年近六旬,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只有四十岁,衣着考究时髦,与同龄的老太太们很不一样。
这大约是与她的职业有关,朱砂想道,她知道苏礼铮的母亲是个大提琴演奏家。
江宁真被苏礼铮的话震住,错愕的出了会儿神,她没有想到苏国维已经去世,且已经过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