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_作者:月落苍梧(34)

2018-09-17 月落苍梧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怎么就不会婉转一点呢。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聊天了。

  不过两个大男人同乘一辆马车,不说点什么怪尴尬的。

  过了一会儿,陈管事又问:“小苏,京城那边出了事以后,你们姐弟俩怎么想起来叶城了?这里离京城可不近啊。”

  京城长安,距离地处河南道的叶城千里之遥。

  苏方回淡淡回答:“有个亲戚在这边做生意,原本是来投奔的。结果他们不收留,我们又没有盘缠,只好暂时在这里落脚了。”

  原来是这样。

  陈管事顿时神情愤愤:“那可真是太气人,拒扶孤苦,这人心也太黑了。”

  苏方回迎上陈管事的目光,神情里没有愤怒且有一些不解:“这很正常啊,人心本来就是黑的。”

  人心本来就是黑的。

  也包括你我吗?

  陈管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还是尴尬着吧。

  马车叮叮咚咚,车后跟随的孩童们已经跑了太远,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真清净啊。

  ……

  ……

  林氏绸缎庄织锦染色坊的刘波,觉得自己这几天有些背运。

  先是被杂工弄坏机器,耽误了工时,挨了一顿吵。

  接着责打那杂工,被东家撞见,惹的不太愉快。

  现在可倒好,这杂工被拉去治伤,连租住他家的租金都不给了。

  算起来,已经拖欠了三天。

  真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他搬过来时,不是带着个姐姐吗。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那容貌可是不错。娇滴滴的,还没有出嫁呢。

  而且,听说苏方回这几天住在染色坊里,没有回来。

  嘿嘿,如此甚好。我就去收租,若交不上来,可就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了。

  刘波走在城北黑乎乎的小巷子里,距离自己的故宅越来越近了,心里一阵骚动。

  双腿一阵发麻。

  说起来,刘波在城北这处小巷子生活了二十多年,后来学徒期满,成为正式的织绸把做师傅,才买了城南的院子,把这里空置下来。

  城北数十年如一日,就是这么黑乎乎的,夜里没有亮光。

  真是穷啊。他叹道,好在自己不用再住回来。

  把做师傅薪酬不低,足够一家人住在城南的开销。

  透过月光下破旧房屋斑驳的影子,他发现自己终于走到了故宅门口。房门锁了,虚拍了两声,没有人应声。

  这倒难不住他。一边的矮墙头有一处缺损,非常容易攀爬。

  刘波在黑暗中摸了两块街道上人们闲谈时坐的石头,垒砌在墙角。他个头不高,冬日里穿的又厚,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爬上墙头。探了探脚,索性跳进去吧。

  扑通一声!

  刺骨的冰凉瞬间从脚底没入头顶!

  这下面竟不是地面,是特么个水缸!水缸还挺高,他跳进来几乎没顶!冬日里的水缸已经结冰,冰碴子扎在脸上,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这个小崽子!可真不要脸!

  哪个正常人会把水缸摆在院墙旁边,不怕落墙灰啊?

  事到如今,今天的事儿是做不成了。还是回去吧。老天保佑,可别冻死了。

  刘波打着寒战,从缸里要爬出来。可是双手刚刚扒住缸沿,哐当一声。什么东西砸得他手指差点断掉。刘波忙收回手,头上一黑,一个大盖子把缸盖了个严实。

  四周没有人,是谁盖上了盖子?

  刘**了推,这盖子还是石板?

  他心里一灰,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活命要紧,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颤抖着喊:“救,救命啊!”

  忽听得吱呀一声,是大门被打开。石板的缝隙里透出些亮光,人声鼎沸。

  这么快就听到我的喊声了?

  刘波心里惴惴。

  衣服已经湿透,冷冰冰贴在身上。他打着哆嗦,恨不得给来的人跪下。

  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却不像是有人要走到他这边。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救命啊,我在缸里。”

  外面的喧哗声停了一刻,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姐,这就走吧。没什么好收拾的,到了那边,自有安排。”

  正是苏方回。

  这是去哪里?他们若是走了,自己岂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他正要再喊,听到一个绵软的女声道:“弟弟,你做的机括刚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