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抬起头,神情有一瞬间的迟疑,接着道:“那么我妹妹呢?我的母亲呢?她们怎么办?”
魏青崖似乎已经想好了,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当然是一起了。京城钱庄里魏氏的钱,够我们肆意花一辈子的。”
林钰点了点头,又忽的道:“那么苏方回呢,他在做官,是跑不了的。”
魏青崖倒是没有想到林钰还挂念着苏方回,闻言眉头一时蹙起。
“还有崔泽,他怎么办?”林钰继续道。
崔泽有辅国公府撑腰吧。
林钰摇了摇头,“林氏已经把那些人得罪了,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与其逃走,不如留下来死战。”
死战吗,她一个姑娘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魏青崖脸上几分怜惜,没有说话。
很难理解吧。
林钰看着他。
他该喜欢一个寻常的姑娘,一个遇得良人安于内室,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姑娘。而不是自己这个,重生而来,日日提心吊胆、随时脑壳都会崩掉的女子。
魏青崖见她不说话,神情里更添了几分忧伤。
那忧伤如此明显,使得他平日里一向习惯了的温和神情都掩饰不住。
林钰忽的看着他,柔声道:“我做过一个梦。”
魏青崖神情微怔,还是问道:“梦吗?”
“是的,”林钰脸上一抹亮色,“梦里我披着红色的嫁衣,嫁到了魏府。可是先父为我酿造的女儿红,刚好便是能毒死你的药。新婚之夜你便被毒倒,而我,被投入了大牢。”
“我不会那么对你的。”魏青崖急急道,“况且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我喝不了那酒,不动就是了。”
林钰看着他笑了笑,那笑几分凄凉。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对我,所以后来,你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我们两个,就蜗居在魏氏西南角的“簇风小居”,被软禁了好久。”
魏青崖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幻想着那样的场景。随即他睁开眼睛,嘴角一抹快意的笑。
“可是那毒到底是厉害,你开始时是坐在轮椅里,两年后,连提笔写字都难了。大夫说你会慢慢僵硬,到最后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林钰脸上几分疼惜的神情,似乎那事情果然便会发生。
魏青崖神情轻松一笑,“钰儿你的梦,似乎还很长。”
林钰促狭地一笑,“可是我们连这点平静都守不住。你得了消息,说有土匪将要破城而来,除了魏氏,叶城其余会被屠尽全城。我挣脱了你的手去救林府里的母亲和妹妹。”
“后来呢,”魏青崖轻松地笑起来,似乎觉得她这个故事几分波折生动有趣,“你是不是变成了小仙女,挥一挥手,起一阵大风,便把坏人全部刮走了?”
林钰看着他,垂着头学着他的样子一笑,继而道,“是啊,你说的对。”
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啊。
林钰闭目片刻睁开眼,偷偷拭去眼角一抹泪痕。
“我的梦好不好玩。”
“好玩,”魏青崖道,“没想到钰儿还是个编故事的行家。”
“切,”林钰这才笑起来,“如果当初在叶城时候,我没有拒婚,我们两个,也许便是那样。”
“很好啊。”魏青崖依旧笑着,“只是我还要骑马,所以不能瘫着。”
人哪能事事都能占全呢?
或许我林钰,便是你的梦魇也说不定。如果得到,余生都是梦魇。
“是,”林钰点了点头,“不能瘫着,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打了你?”
魏青崖缓了缓刚才因为听故事,略有些入迷的神色,正色道:“我当时跟着那狱卒找到了他的上家,是住在立政坊里的一个跛脚男子。门口两个灯笼,写着“贾”字,应该是贾姓人居住。让我的人去查一查,便知道这人的来路。”
立政坊,贾氏。
林钰的脸一点点变白,继而她忽的站了起来,便要往外走。
惊得魏青崖“哎”了一声,门口李律便推门而进,“不是正说做梦呢吗?怎么吓成这样。”
林钰正要开口,李律抬手虚按了一下,“本王有事要进宫一趟,墨大夫会过来,姝儿去歇着吧。”
林钰定定地站在原地,沉声问:“你进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