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沨耸耸鼻子,用手某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苏软沨,现在安安心心回家吧,等养好伤,再高高兴兴的到店里叫那人一声“老板”。他总是愿意看见开心的自己的吧。
这样想着,苏软沨便决定回家了。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苏软沨站在家门口已经半个小时,却依旧在犹豫。这是一栋看上去便比较老旧的房子,在二十多年前,这一片还是极为繁华的一带,这里都是传说中有着铁饭碗的正式工,而就在二十多年前,很多国企、合作社都开始股份制改革后,一批又一批的下岗职工拖垮了整个整一片的经济。
苏软沨还记的小的时候,在自己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父母都是企业、工厂的职工,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自己的家庭也过着十分富足的生活。那时候虽然物资没有现在这么富足,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琳琅满目的商品。
但是苏软沨记得,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很漂亮,据说是她们纺织厂的厂花呢。每到换季的时候,母亲便会带着苏软沨道裁缝店里去买布,然后拿回家,自己用家里的缝纫机将一块规规整整的布给变成一件漂亮的裙子。
那时候,苏软沨是亲眼见过一块布变成一件衣服的奇妙过程,不过就是剪剪再缝缝,却是这神奇。小时候,苏软沨觉得妈妈那一方缝纫机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
每当自己穿着妈妈亲手做的花裙子来到幼儿园的班里的时候,小朋友们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都争先恐后的要和苏软沨做朋友。还问苏软沨自己的裙子是从哪里买来的。苏软沨这时候总是会特别骄傲的说一句:“爱(外)面买不到啦,是我麻麻(妈妈)自己做的呢。”然后又会有很多小朋友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苏软沨说:“苏软沨,你麻麻妈妈真厉害。”
可是那些日子是么时候开始没有了呢?具体从什么时候苏软沨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有一段日子,爸爸妈妈总是在家里唉声叹气的,然后没过多久,便传来了爸爸,下岗了的消息。
苏软沨还小还不明白,下岗是什么意思?爸爸苦笑着跟他说:“爸爸以后不用上班了,可能要天天在家里呆着。”苏软沨那时候还很高兴的拽着爸爸转圈:“哦哦爸爸,不上班咯,可以陪我玩咯。”那时候,爸爸妈妈都不说话,只是看着苏软沨苦笑,却依旧温柔。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欢笑再也没有了,先是爸爸、妈妈之间的争吵,一次又一次的惊醒当时已经上了小学的苏软沨。在很多次,自己揉着还在迷糊的眼睛,不解的看着父母们的争吵的时候。
母亲从开始心疼的抱住苏软沨,将她送回房间并哄她入睡的样子,到变成了对苏软沨大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回房间睡觉?!”在到后来,父母之间的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完全当着苏软沨的面,两人之间的争斗没有涉及苏软沨,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忽略,却更加令人疼痛。
直到有一次,苏软沨在饭桌上,不得已的说出学校又要交补助费的时候,母亲直接撂了筷子,狠狠的剜了一眼苏软沨,那眼神很是陌生,苏软沨却觉得仿佛是在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天天就知道要钱!”
而父亲在桌上叹气,最后抽出一支烟,站了起来,说道:“天天要交钱,怎么负担的起。”那天苏软沨在饭桌上低下了头,似乎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在父母面前抬起头过。
而第二天,母亲丢下了一百块钱,同时也丢下了一句话:“讨债鬼!”苏软沨往床上一缩,便听见母亲重重的关门声音。
苏软沨那一天是班里钱交的最晚的一个,钱一直拽在手里,苏软沨却怎么也拿不出去。好像这钱一交出去,就会断了母亲的生路。和全家的生路一样。钱在手里捂出了汗,苏软沨的背上也出了汗,可是她依旧没有办法跨完那短短的几步。
直到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催问,苏软沨才在全班注目的过程中,走上讲台,交了钱。老师没有说什么,却是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彼时,学校里还不知道苏软沨家里的状况。
而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苏软沨敏锐的察觉到,家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低。苏软沨不敢问什么,只是安静的回到房间写作业。只是那晚一直到了七点多钟,却还没有人叫苏软沨吃饭。
苏软沨却不敢出去问,她知道发生了写什么,又是家里不可抗拒的苦难,她也深陷其中,所以只是忍着饿得一直在发出声音的肚子,埋头吃饭,告诉自己:苏软沨,你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