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来的时候,苏软沨洗漱后,母亲已经把早饭端上桌子。苏软沨坐在桌前,喝着稀饭,突然觉得心中宁静,这种宁静已经很久未曾有过,让人贪恋。母亲也搬来板凳,坐在了苏软沨旁边。
“爸呢?”苏软沨刚开口问道,便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想到要问这个呢。
果然,一听到苏软沨这样问,母亲的表情瞬间变得刻薄起来,带着不屑:“我。怎么知道?每天大清早便不见人,晚上喝的不人不鬼的回来就拿钱,真是作孽你们父女两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苏软沨心里有数,母亲这样一抱怨没有半个小时便不可能停止。在这个所谓的家中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苏软沨已经学会在这个时候得保持沉默,默默做自己的事。
母亲本身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评价,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口去抒发自己心里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因而苏软沨只是静静的搅拌着自己粥,低着头默默抿着汤勺,而当苏软沨抿完最后一口粥时,母亲的抱怨声也停止了。
苏软沨轻轻将汤勺靠在碗边,母亲问:“还要再加一点吗?再加一点吧。”声音不是很高,倒像是低声的自语,有些忐忑小心的样子,苏软沨默默点头。然后母亲起身,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不见了,甚至让苏软沨有些不真实的违和感。
又接过碗,苏软沨开口:“妈,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就好。”母亲笑了,带起了脸上岁月留下的褶子。
那场景很温馨,苏软沨有些恍然。
“工作怎么样?”
“恩,在一家饰品店做导购,老板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苏软沨眼前突然出现了檀晟晨的笑容。一夜没见,倒好像是过了很久似的,一时间惆怅起来。
只是母亲并没有发现苏软沨脸上的怅然,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关键是工资啊,这年头工资不高,什么都是假的。这年头什么是钱啊,你那个老板扣不扣门?你自己心思也要活络点,看看你们老板都是怎么进货、怎么定价的……”
“哐”苏软沨将勺子磕在碗上,母亲的抱怨戛然而止,苏软沨站了起来:“妈,我吃饱了。”然后留下了母亲一个人,呆呆坐在客厅。
苏软沨知道这时候母亲一定很难过,但是她却不想安慰母亲,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个家中也不是没有怨恨的,有时候他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样的家庭。每天耳边充斥的都是那些谩骂,那些争吵。
但是却没有办法,如论如何,那是自己的父母,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事,无论是伤害了自己,还是爱着自己,那些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但是苏软沨这个时候却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怒,或者是根本不想压抑。那个人,一直温柔对着自己的人,有时候会很风趣幽默,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会讲一些笑话斗自己开心的,苏软沨受不了这个人收到任何程度不公正的对待。
他对自己的女朋友很专心,心无旁骛,关于这一点,苏软沨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这边是悲哀的地方,自己爱的人很专情,但是爱的人却不是自己,这是连机会都没有的。
刚刚听到母亲说的那些话,其实本来这些在母亲从前说的那些话中,实在不算得什么,但是却不愿那个人受一点儿委屈和误解。在苏软沨心里檀晟晨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即使自己连维护的立场和资格也没有,却仍是希望能檀晟晨在自己这一方无人知晓的天地中,维持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形象。
苏软沨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顶,惨白的墙灰,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苏软沨猛然坐起,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回家这个决定对不对,只是她现在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这样的哭声,苏软沨很久都没有见母亲这样哭过,这种啜泣,不是一种发泄,而是一种无人倾诉的孤寂。苏软沨突然觉得很冷,是一种发自于母亲身上的冷,于是她推开了门,看到母亲果然还是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将脸埋在了手里,压抑的啜泣。
苏软沨走向母亲,从背后环住了母亲,轻轻说:“妈妈,对不起。”母亲将手附在了苏软沨的手上,又紧紧握住,摇了摇头。母女两人在这寂静的客厅中静默的相拥,一站一坐,相对无言,却又好像已经做了很久的交流,其实母女之间本就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