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果真是水泼不进了!”放在明黄色锦被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是一双苍白的,瘦削的手,青筋在手背上凸起着,刺目且狰狞。
“陛下,咱们不是还有一招暗棋没用,要不......?”贺鸿福小心地抬头,用一双眼白多眼仁小的三角眼问询地看向犹自喘着粗气的皇帝。
“朕的时间不多了,哪里还有那闲心思浪费在一个小崽子身上?”宋莳君颓然地靠在迎枕上,龙塌上满目的明黄更加衬得他脸色清灰暗淡。
“朕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把镇国公这个钉子从梁国彻底拔除!有岳家人在,朕的江山保不齐哪天就落入了岳党人手里!”宋莳君说得最后,喉咙里发出了破音,听得出有些声嘶力竭了。
“陛下的龙体只是微恙,您一定能千秋万岁的!”贺鸿福跪在地上,膝行到龙塌前,陪着小心地道。
“千秋万岁?”宋莳君苍白的嘴角颤抖着,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当年,他先弑兄再弑父,于血海中踏上了这皇帝宝座。就从那一天开始,镇国公岳家就是他隐藏在心底最大的恐惧。
非常侥幸的是当年他发动宫变之时,岳翼正镇守边关,对京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并不少完全知晓。而等到他得到消息以后,宋莳君已然是唯一有资格即为的皇子。
宋莳君即位之后,对于当年的事情却是耿耿于怀,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从心底害怕。
两年前,皇城卫密探得知,当年的皇太孙有可能幸存人间,他就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当初的事情败露,岳翼会把自己这个弑父弑兄的人拉下皇位。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铲除了镇国公这个祸害。
然而,百年镇国公也是持有太祖皇帝赏赐的免死金牌,而且军功卓著,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还就真的拿岳翼没有什么办法。
宋莳君可以不顾人伦地杀父弑兄,但是他却没有底气直接铲除岳翼。因为他不但忌惮着太祖皇帝的免死金牌,更加忌惮着岳家军。掌握这兵权的岳翼,对于宋莳君来说就是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利刺,拔了疼,不拔也疼。
第二百四十七章
>> “启奏陛下,栾丞相在宫门外求见。”门口的小黄门尖细着嗓子,站在宫殿外面高声唱诺。
“陛下,您如今正病着,这栾丞相.......?”贺鸿福担忧地看着皇帝那一脸的病容,犹疑着要不要让栾成进来。
皇帝因为龙体违和,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上朝了。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梁国的所有政事一股脑都交给了丞相处置。现在栾成突然求见,一定会是连他都不能决断的棘手之事。
贺鸿福犹豫着,让他这个大内总管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这样子实在是不宜再因国事劳心费神了。
“让栾爱卿进来说话,朕缠绵病榻日久,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倒是很想知道前朝的一些事情。”宋莳君喘息了一下,遂示意贺鸿福让栾成进宫。
“是!”贺鸿福深深地拱着身子,一步步地后退着移向门口。
须臾,一个穿着圆领朱衣朱裳,腰缠着温润玉带,足登皂色朝靴的中年文官模样的男子缓步走进了太极殿,他手捧着白玉笏板,恭谨地跪在龙塌前,对着梁国的至高无上的皇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这个面如冠玉的中年男人,正是梁国权倾朝野的一代奸相,栾成。
“臣栾成参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宋莳君压制着喉咙中的咳嗽,哑着嗓子说道:“你为了朕的江山日夜操劳,见了朕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微臣身为当朝宰相,为陛下分忧责无旁贷,微臣不辛苦,不辛苦。”栾成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但是全身气度超凡,很是有些文人的高风亮骨。他风姿卓然地站起身,微低着头,恭谨却没有一点卑微,再加上他长眉细目,唇红齿白的样子,却是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爱卿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宋莳君温声问道,青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对着这个他认为的肱骨之臣,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启奏陛下,臣今日接到了乌赤国新皇的密函,特来呈给陛下知晓。”栾成说着,就从袖笼里取出一封封着火漆的密信,双手捧着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