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玄关边的鞋柜, 都只孤零零地放着双男士拖鞋。
简冰探头看了看,没有直接迈进去。
她记忆里陈辞的房间, 是杂乱且五颜六色的, 里面塞满了各种帅气球星的海报、车模船模、习题册子。
又因为陈父陈母常年不在家, 那房间还成为了同龄人寄存不能让家长知道的小玩意的仓库。
舒雪藏过体校选拔的资料,隔壁男孩藏过偷买的游戏机……就连简冰自己,也曾将考砸的试卷,偷偷塞进他挤满了资料的书架深处。
如今这个房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经常有客人来访的模样。
陈辞换了室内拖, 走到鞋柜边翻了双没拆封的男式大拖鞋出来,递给简冰:“穿这个吧。”
简冰换上,直如穿错大人鞋的小孩,每走一步都要担心摔倒。
陈辞无奈,“算了,别穿了,地板早上保洁刚来过,干净的。”
简冰果然毫不客气地把拖鞋脱掉,光着脚板走到跑步机对面的照片墙前。
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从小到大,形色各异,甚至有不少举着奖杯、奖牌的照片。
简冰微踮着脚,一张张看过去,脸上的神采也逐渐黯淡下来。
——右上方那个举着奖杯,被陈辞高高托起的女孩,赫然就是姐姐舒雪。
照片已经泛黄,天鹅般优雅的笑容却依旧灿烂。
那是他们拿世青赛冠军辉煌瞬间,全场掌声雷动,绒布玩具和鲜花落满冰面……
这张照片的旁边,便是他们三人的大头合照。
三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孩子,肆无忌惮地往对方的脸上抹着奶油。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摸到照片的瞬间,手指被什么刺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圆环自固定照片的图钉上滚落下来。
这是……
简冰茫然地看着这个亮闪闪的小东西在地板上滚了半天,骨碌碌地躺倒在脚边。
那是一个小小的,戒指形状的生辰石坠子,指环上镶着细碎的小钻,中间的白色大水钻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我是4月份生的,白色的石头就是我的幸运石。
我把幸运石送给你,就等于把幸运送给了你。
……
谁稀罕你的臭石头!
你把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
简冰的目光随着折射着光芒的小戒指微微颤动,一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棉质拖鞋,才彻底停住。
“你还记得它吗?”陈辞弯腰捡起来,举到她眼前。
“你那时候总是考不好数学,卖小饰品的阿姨拿水钻哄我是四月的生辰石,还说送给谁就能把好运带给谁。”
再后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人生却无法如言语一般,想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绕过哪一段路就绕过哪一段路。
那个名字谁也没有说出口,却如绵延的山峦,永远矗立心中。
他摊开她手掌,将那冰凉的小东西放进她手心,“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简冰微微蜷缩了下手掌,只觉掌心似有冰霜停驻。
那些过往的记忆,快乐的、悲伤的,如洪水一般转瞬将她淹没。
陈辞上了扶梯,在卧室里翻出几条明显是他学生时代穿过的旧裤子。
这些为岁月所磨砺的朴素布料,触手柔软,经纬纵横间都是故事。
然而,给简冰穿,还是不合适。
她太瘦了,腰肢纤细,不用手抓着,压根穿不住。
陈辞又去抽屉里找,上下翻检,总算给他找到一条还挺新的男式皮带。
简冰哭笑不得,她要是穿着这条明显属于男人的裤子,还绑着男人的皮带回去——不需要舒问涛开口,连云珊都得来盘查她。
陈辞也终于醒悟过来,讪讪地问:“不然我送你去商厦,临时买一条?”
简冰摇头,去卫生间将自己的旧裤子换了回去,怏怏道:“不用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就行了。”
再继续折腾下去,天就全黑了。
于是,又是原路返回。
夜色渐浓,碧绿的通道已经逐渐为暮色吞没,也再没有鸟鸣声响起。
只有不知名的蛙虫,一声接一声,嘹亮而快乐地回荡在夏夜微凉的风中。
***
他们的生活,便又回到了原轨道。
简冰每天在泰加林按部就班的训练,偶尔跟着陈辞去凛风——文非凡睁只眼闭只眼,对外都说陈辞只是兼项,但明眼人渐渐也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