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终于闭嘴了,心里的另一个疑问,却再一次隐约浮起。
一个随母亲姓,一个随父亲姓?
舒雪的母亲,姓什么来着?
那时候的他,确确实实太过年轻,只记得“叔叔”、“阿姨”的称呼,却连对方父母的全名都没能完全记得。
后来舒雪出事,他们举家搬迁,叔叔更是把一直在经营的小冰场都转手卖了。
他看向正低头脱冰刀套的瘦小身影,越看便越觉得熟悉。
那种熟悉感并不仅仅来自她与舒雪有些相似的外形,也并不仅仅来自刻意模仿的“舒式”动作。
女孩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态度,实在是太过自然了。
仿佛他们的相处模式,从来就如此一般。
陈辞若有所思地取出冰鞋,一颗心晃晃悠悠,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方去。
——如果她真是舒冰,他要怎么做?
陈辞把脚伸入冰鞋,手指头凉凉的,有点发麻。
7年,不长不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各自疯长的骨骼,逐日□□的脊背间溜走了。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大约是深夜的缘故,冰面上融了不少水出来,较平时滑了不少。
陈辞绕场滑了两圈,只觉得这冰面也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潮湿阴冷。
简冰则满脑子都是上冰练习的念头,急匆匆适应了下冰面,便滑到了他身侧:“能开始了吗?”
陈辞低头看了她一眼,点头:“从同步的联合旋转开始吧,我喊口号,你跟着做——咱们先把动作过两遍,再合音乐。”
《堂吉诃德》毕竟是8年前的世青赛参赛曲目,部分动作在现行评分规则下其实并不讨巧,又去掉了抛跳和捻转,基础分值较之前低了不少。
陈辞陪她做陆地训练的同时,也将动作做了更符合现状的调整。
两人按着预定好的路线滑入,开始同步抱臂旋转。
杨帆在那边瞧着,明显看出了两人转速不同,完全无同步率可言。
一个脸转过来了,另一个还侧着身呢!
待到陈辞喊“换”的时候,简冰更是和他差了整整一周——双人滑的周数要按周数最少的那一位算分,陈辞那多转的一周,便彻底浪费掉了。
同步率差,那是全国性的顽疾!
杨帆这么安慰自己,噼噼啪啪鼓掌。
正沮丧着的简冰表情诡异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北极星派来的奸细啊,我们滑得差,你还鼓掌庆祝?”
杨帆举在半空的手掌,轻轻合在了一起,“就……就鼓舞下士气嘛。”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心无大志,要求低廉吧?!
两人磕磕碰碰地磨到了螺旋线这里,又出了问题。
舒雪原来做的是漂亮的燕式螺旋线,但如今规则更新,那个姿势已经不符合现行标准了。
陈辞考虑到简冰是第一次做螺旋线,直接把把单足燕式改成了更加简单的双足螺旋线。
简冰在陆地上模拟的时候还因为难度系数不够,而有所不满,如今上冰一试,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臂烧灼一般的疼痛。
偏偏陈辞还在不断地提醒:“头低一点,膝盖,膝盖压下去!整个人都往下再低一点!”
一套动作做下来,她满头大汗,陈辞却直摇头:“没有一周姿势是规范的,按这样的完成度,整个动作的基础分都没有了。”
简冰咬唇:“我可以再练。”
陈辞看了看时间,凌晨1点缺4分。
就是不眠不休,他们也只剩下9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了。
“输给现役运动员,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陈辞犹豫了下,斟酌用词道,“你的底子不错,勤加练习的话……”
“不是还有时间?”简冰打断他,“万一我就赢了呢?”
陈辞沉默半晌,揉了揉眉心,示意她往场外走:“那先去做半小时压腿。”
这一回,简冰没反驳,干脆利落地下了冰,在冰凉的地板上做起了压腿。
陈辞看了一会儿,去橱衣柜那边找了毯子来,铺好,冲简冰招手:“你过来。”
简冰虽然看他不顺眼,却也知道这是在照顾自己了。她乖乖上前,整个人趴倒——毕竟是练过芭蕾的人,身体柔韧度还是……冷不丁后腰被一股大力按住,狠狠地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