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冰瞄瞄“恩人”手上的手机,没好意思起身。
“恩人”一双长腿看着又瘦又长,上半身裹得虽然严实,衣服料子却还是单薄的。
——假如他肯多穿几件,估计现在也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恩人”始终不肯把头抬起来,就那么固执地攥着她的手机,一动不动的蹲着。
简冰觉得自己都快冻成雕塑了,犹豫着又问了两次要不要去医院,都被他无声地用摇头拒绝了。
这个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她都怀疑他是在害羞。
又一阵刮骨寒风吹来,简冰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恩人”这才动了——伸直了手臂把手机递给她,声音闷闷地表示,你快回去吧。
简冰哭笑不得:“你帮我才受的伤,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恩人”仍旧不肯抬头,只是说,“我没事,再休息会就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简冰瞥了瞥他涨得通红的耳朵,眼珠子转了转,当真接过手机站了起来。
“那我真走了。”
说完,沿着人行道大步往前,走到拐角处,忽然一个转弯,拐进了绿化灌木丛后。
她微蹲下身,遥遥地望着那个一直没起身的人影。
“恩人”同志还真蛮要面子的,又蹲了好几分钟,才慢慢站起身。他四下看了一圈,又特地望了望不远处的公交站亭,这才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简冰不远不近地跟了几步,眼见着他上了路边停靠着的一辆黑色suv,驱车离开。
高富帅占了两个,脸要是也不错的话,妥妥的小姑娘眼中的男神。
她记下车牌,犹豫着放弃了上前道谢的想法。
既然人家那么怕留下黑历史,就……不要打扰了吧。
***
7岁的文穗坐在后座,看着陪自己来比赛的大男生有些艰难地挤进驾驶座,脱了灰色风衣,露出里面黑色的卫衣。
“陈辞哥哥,你刚才去哪儿了?外面很冷吗,你怎么把外套都穿上了?”
毕竟已经四月了呀,再冷,能比冰场里面还冷?
陈辞拉下口罩,露出那张曾经频频在体育版面出现的帅气脸庞,耳朵上的绯红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没顾得上回答小姑娘的话,低头脱下鞋子,检查脚上的伤。
那贼穿了双硬底皮鞋,他的脚背红肿一片,肯定要影响今天的康复性训练了。
文穗没得到他回答,两条小腿在座椅上踢动:“你怎么了呀?”
“没事。”陈辞穿好鞋子,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文穗眼睛发亮,“我要跟你回俱乐部,去训练场找爸爸!”
陈辞叹气,“文教练说……”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陈辞最怕小孩子缠,她的魔音一出来,立刻就妥协了。
——教练忙,他也可以稍微轻松一点,没准能把脚上的伤糊弄过去。
文穗见他真往近郊方向开,心情大好,哼了会儿歌,又问:“陈辞哥哥,你说我今天能通过吗?”
“能。”
“可我在自由滑的时候失误了,华尔兹跳没有做好。”
“轻微失误,步法还是清晰的,扣个一分差不多,就是判你严重失误吧,也不至于让你过不了。”
文穗“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那个长得和舒雪姐姐很像的姐姐,她滑得真好。”
陈辞没吭声,半晌才说:“你知道舒雪?”
“爸爸给我看过比赛视频呢。”文穗晃晃脚,“舒雪姐姐为什么不滑了呀?”
陈辞踩下刹车,让车子滑行到白线前慢慢停下,黄灯跳转为红灯。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来往的车流,简冰滑行的身影再一次在眼前浮现。
确实很相像,不但滑行的风格像,连那漂亮的浮足姿态都像。甚至……他想起女孩缩着脖子站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模样——长得也像,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像。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看人时,那直凛凛的眼神。
十五岁的舒雪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她就连给刚看完比赛的小观众签名,都眉眼弯弯,笑得月牙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