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大笑,颇欣慰地拍了拍某人的肩膀,对着小姑娘点点头:“好呀,好呀,什么时候?”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公子,这公子面颊微青,头发毫无章法地用丝带束在脑后,显得眸子亮晶晶的,对着她露出森然的牙齿,笑得不怀好意,看着有些瘆得慌。
她一哆嗦,犹豫地开口:“东湖……最大……的画舫。”
楚辞如温玉的脸不自觉染了一层冰霜,他冷冷地扫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拉着九公主直接走过。
“诶,诶……”九公主急忙叫到,“你走什么,既然有人邀请,去看看有何妨。”
楚辞没有说话,他能说,他不是厌恶那姑娘看他的目光,也不是她邀请自己,而是她对定城露出的那抹惧意。
九公主也明白了什么,幽幽地开口:“想几个月前,我还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时候,这些姑娘都是给我递帕子的,如今还要仰仗你才有小姑娘上前搭话,结果你还不解风情,把人给吓走了。”
“无妨,大不了下一个我不赶走就是了。”
九公主吃惊:“你哪里来的自信,难道是因为我现在的容貌给你的?”
“你就不能不拿你的相貌开玩笑?”
“小辞儿真狠心,现在连我开自己的玩笑都不成了。”
楚辞脸如寒玉:对她来说是一个玩笑,可痛在他心呀,还有她什么时候才会不把他当成弟弟?
走着走着,九公主的笑减少了,还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对面的榕树下站着一白衣公子和一青衣老仆,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周遭仿若静止,只有温和的风,把他青丝吹得微微飞扬。
那老者在他面前早已经隐去了对自己的敌意,只拿一双睿智幽深地目光望着她。
九公主还从里面解读出了幸灾乐祸。
她执拗地就是没有看那人一眼,因为荣帝的话始终提醒着她。
宫映雪瞧见她的笑容一点点地僵在脸上,心中疑惑:她是不愿意瞧见他?!
她瘦弱得不成样子,面青,大抵是中了什么毒,原本一头如锦缎般的青丝已经变成了短发。
她怎么成了这样!
仿若那年,只是那个瘦巴巴,又黑,总是拿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防备瞪着他的小丫头却再也不存在。
宫映雪桃花般的眼中盛满了雾气,她中过毒,若是她来求自己,跟自己一起回去,他就帮她解毒。
这毒,他怎么不会,他除了自己的病,解这个毒还是绰绰有余。
目光游走,她身上的衣裳刺痛了宫映雪的眼睛,他从来没有关注过那东西有多么贵重,也不觉得有多好看,他只是恰巧听到一个绣娘抱怨:“听说今年的这云烟布拢共产出只能做几身衣裳的量,金贵着呢,公子今年这种料子的衣裳只怕会少两身。”
这做两身衣裳的布,一件穿在她的身上,另一件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似乎是一体的,彼此相配的。
两人动作亲昵,刚才那一笑,如同四月骄阳。
不是说她快死掉了吗?不是说她在荣宫中进退两难吗?不是说她失踪了吗?
原来——
他听师傅说她在楚国,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藏得可真是好,既然要藏,何不一直藏着?!
亏他醒了,就寻了来。
原来她没有想过跟自己在一起!
宫映雪面色瞬间苍白,头也不回地高傲离开。
九公主一直感觉那目光如影随形,接着便是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她顿觉莫名其妙,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神情还有些莫名的忧伤:是了,是了,现在她丑得连自己都不稀罕见,难怪他会嫌弃了!
上次他还说要自己,还给她一次机会,可是他有给吗?
他大爷的!他害的自己还不够吗?还要嫌弃,她是为什么中毒,又为什么变成这幅德行的?!
还有那什么神医,就因他有病,她便不能瞧吗?
他有什么病?!自个不是太医院首吗?
九公主磨牙了好一阵,开始质疑自己:“我就真的那么难看?”
片刻又想起荣帝说的话,她住了嘴。
楚辞瞧见她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拉住她的手,垂下来,认真地望着九公主道:“定城,这只是暂时的,不论你是美还是怎样,你还是你,始终都是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