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手抬起来,快挨着糖包时候又缩回来,拿与不拿交锋之际身后人给了那人一枚铜板,夏意回头看看景深,他正抬着眉毛笑。
这下她便心安一些,从那人索了两块芝麻糖来,那人拿了铜板,看了眼景深直笑:“久不来若榴,小夏丫头也成亲了啊,怎没请老夫吃一回酒?”
夏意一下胀红脸,那人还继续说着:“新郎官模样不差,以前倒是没见过……”
“你、你休要胡说,他只是个小哥哥。”
那人这才打住,见两人都面红耳赤的,知是打趣错人了,嘶了声儿:“嘿嘿,老夫去别处瞧瞧。”
说完就背着竹篓去了,留下两人僵站在原地,夏意垂头不语,觉得手心里两块芝麻糖都在发烫,身后站着人也久久没有动静。
都怪那癞头坏人,睁着眼胡说。想着她更难过些,景深会不会为了这话疏远她?
景深若知道她这般想,定也觉得默契,为了教她别在意,他只有自己先静下心来,等面上不哪般烫时才道:“那人头上长了好大块癣,莫不是此前说过的癞头先生?”
“嗯。”
“什么癞头先生,叫他癞头赖子才是,满口胡话。”
夏意听他这样说才收起些羞赧,抱起地下的圆箩继续往老槐树下去。
景深还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头,在槐花暗香的牵引下悄悄弯了弯眼,翘成槐花那样的弧度。
可是……
“怎全是姑娘?”见到槐树下十来个小姑娘,景深展平眉眼。
“只有姑娘家不用踏水车啊。”
树下不时张望的小满也见了二人,招手并夸张道:“都不剩多少了,你怎才来?”
夏意抱着圆箩跑过去,见地上已落了好些槐花,略觉可惜,二月将竹竿给她:“我今早头个来的,歇上会儿再来,你先用着罢。”
密密匝匝的槐树枝上坠着一串串槐花,黄白黄白的藏在嫩绿底下,夏意刚对准一簇花序挥竹竿时就教人从头上握紧了竹竿,像是加了一把锁。
景深的声音就在头上盘旋说:“我来罢,哪儿有姑娘家挥竹竿的?”
周围看将来的挥竹竿的姑娘们:“……”
景深说完这话也觉不对,抬眼看下余下几棵树底下的姑娘们,另只手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后。
顾不上旁人是羡慕还是如何,景深朝槐花儿身上招呼去,槐花们便纷扬落下,打着旋儿进了夏意的小竹箩里。
东边儿枝桠上铛铛几下,西边儿枝桠上也丁丁几下,造福的不止夏意,许多姑娘都跑来接,一阵笑语欢声。
富贵窝里出来的景深,竟也是头一次被这许多姑娘们围着,陌生之余还有些慌张,也不知在慌什么。
总算等夏意篮子装满来,他当即停了打槐花的动作,将竹竿还给二月就躲去别的树下,留姑娘们在树下。
日头已高,打了这许久槐花他也怪累的,坐在石上看槐树上的云朵时夏意就抱着满满一篓槐花朝他来,看来是喜得忘了方才那癞头的话。
她一走近就吹来阵香风,浅浅的槐香撞进他怀里,像是早间撞上来的小姑娘,也香香的。
“景深,你好厉害啊。”她坐在景深让出来的干净石头上,与他说往年打槐花的事儿,“往年我来得早,却要打半个时辰才装得满,结果你一来,三两下就满了,还帮别人打了许多。”
说话时她摘下一粒槐花苞,端详许久问景深:“是我眼睛不好么?我怎看不出它究竟是白色还是黄色还是绿色?”
“……”景深无奈摊开手。
夏意轻轻一丢,饱满的花苞就落在他手心,他逮着绿尾看,半晌也露出为难神色,他好像眼神也不好了……
“浅黄罢。”说着他半转身对着夏意,拿着槐花苞去她唇角比对,笑道,“它同你笑的弧度一样。”
夏意微愣了愣,埋头从膝上的花箩里又寻了朵已绽的槐花,比划到景深眼上:“它同你笑的弧度也一样。”
景深轻嗤声:“无趣,你就不会说些别的?”
她收回手,哼一声。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近来她有多爱撒娇,冲着景深撒娇。
总之景深对她的哼哼声很受用。
微风吹来,消解了二人仅有的疲惫,她这时已捋起了槐花,将它们一朵朵的摘下来,淡香沁人心脾,她拔了根花蕊出来,淡黄色带着花蜜,她伸去景深唇边:“你吃么?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