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才不管顾莲蓬,直奔想问的去:“那易寔也随你们去?”
他兄长大婚,他自然也得假归家。
夏意提起木人偶的胳膊,晃了晃:“他不去的罢,剥莲蓬是姑娘们的事。”
“最好如此。”他都噜声,将另一个木头人偶也推去夏意面前。
两个木头人偶正是景深生辰时宁以南赠与他的,凡今几经捣弄,已成了夏意所有,她还拿笔墨给木头人画了眉眼口鼻,眉毛粗的那个是“景深”,细的那个就是“夏意”。
夏意玩了会儿将两个木头人放好,拍拍手:“好几日没浇凤仙了,我去浇些水。”
景深看着她跑开,扬声道:“白日里就有两朵快开,约莫明后日就开。”
她借着微白月光和廊下的烛灯,从井边舀了瓢水去,站在窗前“哎呀”一声,葫芦瓢一丢就抱着花盆跑回石榴树下。
“你快看,开了!”
凤仙花梢最上头那朵,在众人不觉察的时候悄然绽开,薄薄月光下,一朵白碧小花,是为五色凤仙头一色……
“景深,我可以摸摸它么?”
景深笑倒:“一朵花能吃你不成?”
“我怕它娇贵得很,要是摸败了怎好?”到底慢掂掂伸出手,轻触花瓣,小心到脖颈都不经意间缩起来。
先生沐浴濯发出屋,身后见状,问:“缩着脖子作甚?”
她便拽着先生去围观凤仙,又挨个儿把底下几朵花苞介绍给他,养了一月,凤仙上的花苞哪一朵是粉红、哪一朵是浅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院里有个絮絮答答的小姑娘,堪比十来只寒蝉,可偏偏另外两人都爱听,三人一猫围着一盆花和两个木头人偶坐到二更天才回屋……
哦,还有蚊虫陪同。
大抵是景深身上留着尊贵的大赜皇室的血,蚊虫专叮他一人。
***
莲叶田田,一一风荷举,早来了荷塘的夏意叹美声,然后就跟几个姑娘采莲蓬去。
小满满心欢喜:“你总算不时时刻刻带着景深了。”
夏意藏在一朵半凋荷花底下,轻哼一声:“怪他伤了腿啊。”不然,她也想带他出来,瞧他整日在院里憋着,脾气越发大了。
“他去岁秋日来的若榴,说呆一年,那他怕不待快要回去了?”
“嗯。”夏意摘莲蓬的手垂下来,有些低落。
小满凑近她,拿手上的莲蓬贴了贴夏意脸蛋,似是安抚:“他有亲戚好友,终归是要回去的,你舍不得他,他家里人也更想他啊,再说了,你若是像景深那样离家一载,能不想家么?”
夏意缄口不言,好久绵叹声:“你说得是,我单为自己着想了……”
“好啦,休要难过,安心摘了莲蓬回去和你的景深一同剥罢。”小满笑嘻嘻打趣她一句,夏意也没反驳,单安心在荷田里寻莲蓬摘。
足足摘采两个时辰,午时夏意才跟小满两个嫂子回去,因她二嫂嫂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媳妇,易峰在人走到半道时就接她来,尔后新媳妇就臊红着脸和他走至一处。
易寔是跟着易峰出来的,这会儿自觉和另外三人走到一处,替嫂嫂妹妹们背过一背篓莲蓬。
昨日见他时因酒席热闹私底下没说上几句话,这会儿夏意见着他,便同往日一样问他念书的话,易寔笑:“怎么像个小大人?待晌饭后我随你一道回去,这些话我该说给先生听才是。”
夏意晃了晃手上仅剩的一朵莲蓬,笑开:“我本就是大人。”
“是啊三哥,我和小意都及笄了,本身就是大人。”
易寔听后但笑不语。
若榴另一头的小院里,景深因晚醒甚至不知夏意几时出的门,醒来后就只有先生和阿溟在家,哦,还有来院里找阿溟玩儿的李俊宝。
景深腿搭在另一个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另只手打着蒲葵扇,叫来捉弄福宝的阿宝:“你去把窗台上那盆凤仙抱来。”
阿宝体贴,见他腿脚不便就应下来,然而走到窗边就没出息地嚷嚷起来:“阿深哥,这是什么妖怪!”
气得景深想拿藜杖敲他几下,可惜一动脚就疼起来,阿宝抱着花跑过来,惊惮不已,问他这是什么奇花。
景深目光却落在第二朵花上,一夜之间竟又放开朵粉红凤仙,心下哼哼:教她出去,外人都比她先见着第二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