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甜院_作者:樱桃煎(60)

2018-09-15 樱桃煎

  景深待先生屋里灯灭了好会儿,估摸着人已熟睡才溜去尚且亮着灯的寝房外,不同往日,这次他敲了敲窗。

  正泡着脚丫子想事的夏意教这压抑着的声响惊了下,后才拢上厚衣裳跪去榻上开窗。

  夜里冷丝丝的风进屋来,身后灯盏微光晃了晃,她也打了个寒噤,看时景深正愣乎乎守在窗外。

  “你来做甚?”她笑哑哑问。

  “给你的书……”他将捆着麻绳的油纸包搁至窗台上。

  夏意捧将在手上,双眸放光,称叹一声。

  “唔……外头好冷,我先回屋去了。”窗外人丝毫不拖泥带水,说完便没了人影。

  夏意急忙唤了他声,却没拦住,只顺着风传来句“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

  先生已经睡了,夏意不敢再大声叫他,只蹙着眉毛探头,看他回了小屋才阖上窗。

  就势坐在榻上,从针线篮里捞了把剪子剪了细麻绳。油纸里的两本书,一本正是她心念许久的《剪烛语》,可另一本既不是那本《状元郎夫君》,也不是《探花郎夫君》……却是一本诗集,这样的诗集,爹爹已买了本一模一样的了。

  夏意摸着下巴思索,眉心依旧微微蹙着,等吹灯躺去床上时仍觉得景深不对劲。

  廊下有只蟋蟀不住地叫着……是日夜里除了夏先生睡得早外,余下两人皆是辗转不成眠。

  也因着这个,翌日清晨再见时两人眼周各顶着两圈灰黑,面面相觑良久。

  夏意满含埋怨之意地盯他,好会儿才到小厨里,景深则还似往日那样随她进了小庖厨。

  坐在小杌子上生火的夏意起初是有些生气的——气景深不将话说明白,害得她整晚睡不好。

  可生着生着火,火气也就消散了,而后拿着一根柴禾在灶台嗒嗒轻敲两下,引景深看将过来才闷声和他言谢。

  “说过不必谢的,只你开心就好。”

  “那你呢,你为何不开心?”

  “我没。”少年语气略为僵硬地否认。

  她才不信,快及笄的大姑娘坚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景深定遇到了一件足以抵消卖画快乐的事。

  只是直到用过饭也没能从他口里撬出些秘密来,景深愈是不说她愈是觉得事态严重,饭后便将饭碗丢给景深洗,自己跑去井亭下叉着腰问阿溟。

  树上的阿溟一脸无辜:“夏姑娘,我当真不知晓,我一到襄云便传信去。”

  “难道你传信传了一整日?”她质问。

  “传过信才从递铺出来就被人撞了下,而后觉察钱袋子丢了,我就捉小贼去。那小贼跑得快,我追着他跑遍了襄云的街巷,逮到他时已过了午时……”

  阿溟解释着越过夏意看眼她身后,见世子爷正懒洋洋倚着小庖厨门框看夏姑娘背影,一手拿着刷碗的帕子,一手转着白瓷碗儿。

  继续道:“然后我和少爷用了碗百合面,又一起教训了番那小贼,这才回来得晚,余下的我都不省得。”

  夏意将信将疑,在脑内捋了半晌也没个头绪,看来还是得景深亲口说才是。于是原本打定明日去洗衣裳的小姑娘决计今日就去,饭毕当即收好几身脏衣裳催促起景深。

  原本心情不哪般美妙的景深教她这么折腾着问竟好转心情来,不过他还是不肯说为何不快就是了。

  许是劣根作祟,景深看着小姑娘气哺哺的模样觉得又开心些,不过这些开心在到河边碰到极凉的水后就又给浇灭了。

  “都入冬了,怎还来河边洗?”

  “省着柴禾深冬时再用。”

  只一句话就教景深歉疚来,方才他竟拿她的不快来取乐,何况她的不快还是因耽心他才来的。她这般傻,他怎么能惹她不开心呢?

  这般看,他竟真成了父王口里的混帐了。

  混帐景深长悔叹声,蹲着往夏意那边挪了挪,垂眼看她槌衣裳槌地起劲,伸出手:“我帮你罢?”

  夏意赶忙抱紧棒槌,一脸提防:“这怎行?”

  “……”

  她又指指他盆儿问:“你不是一件都还没洗么?”

  “喔。”景深挪回去,撒了些皂荚粉,在捣衣砧上搓揉捶抻起来,瞧着像模像样的。

  果然没过多久,她又展开了一番询问,这回景深倒没有一口否决了,而是迟疑不决斟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