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甜院_作者:樱桃煎(73)

2018-09-15 樱桃煎

  才从暖洋洋的堂屋出来就跟落入冰窖似的,小院里只有堂屋里一抹光亮与地上白皑皑的雪,他只有摸着黑将人送进屋去,先生身量比他还高大,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总算安顿好了先生。

  刚想坐着歇会儿的景深忽想到尚且独自待在堂屋里的夏意,紧忙往回走。

  在寒风里走了个来回,原本五成清醒的人这时已有七分清醒来,钻进堂屋时夏意正端着腰板看着门口,一见他便做出副地包天的嘟嘴模样,一声不吭,这样看去脸上的小肉更明显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雪,到炉边烤了烤手去戳她肥肉:“这不是回来了么,还撅着嘴作甚?”

  夏意听后,虽嘴还撅着,不过眼皮子已耷拉上了,脑袋往右一偏,眼见着要撞去椅子扶手上时景深用力一拽,将人拽来他这边……改成撞在他下巴上了。

  他呲着牙,口里隐约有股血腥味,和着酒气生疼着,反观夏意,只摸了摸有些疼的脑袋便安心倚在他肩上了,口中还念念有词。

  景深认命地叹口气,谁教他人在她屋檐底下,背上夏意便往她卧屋里去……他也是出于不得已才要去小姑娘屋里的,总不能将她丢在堂屋里不管罢,夜里这般冷。

  风雪呼啸,院子里一片白。

  夏意紧紧儿抱住景深脖颈,脸蛋埋在他肩窝处寻暖和。景深只觉得耳朵教她头发撩得有些痒,却避之不及,忍着痒用头顶开了夏意的卧房门。

  里头黑洞洞一片,景深反复闭眼睁眼几次才看清些,摸索着道将她送去床上,鞋也没给人脱便抽出棉被给她盖好,满身的酒气中竟散出股茉莉的清香来,看不出她还这般讲究地薰过被子。

  “唔……”脸贴在棉枕上的人发出像小狗酣睡的声音。

  他听着声音笑了笑,不过心里有分寸,决计不多待,结果才走开两步就听见床上的小姑娘叫他声后又嘀咕句。

  “什么?”景深停下步子问了句,后才觉察自己是在问一个醉鬼。

  哪料醉鬼夏意听话地又说了遍,他仍未听太清楚,长吁一声躬身问:“你说什么?”

  “能饮一杯无?”

  “……”

  果真是个醉鬼说着醉话,景深决然出屋。

  只不久又推门进来,手上拿着取火几下将屋里的火盆点上才真正儿走了。

  风雪难解酲,纸帐梅花醉梦间,夏意的梦中人从此添了个景深。

  给她斟酒的梦中人。

  ***

  短短一两日,若榴便也成了白头,小山矮陂、茅檐屋顶皆白茫茫一片。

  翌日禺中时太阳忽探出头来,树影移阶,三五只麻雀结伴飞来小院里,寻寻觅觅后歇去廊下唱歌。

  啁啾声中,半张脸贴在枕间的夏意缓睁开眼,眼见暾暾冬日照进屋来,榻几上搁着的剪子明晃晃地发着光。

  雪停了啊。

  她裹着被子滚上两圈,手背揉揉眼强迫自己清醒些,却发现身上衣裳穿的好好儿的,就连鞋也没脱,想着突然苦丧了脸,也不嫌冷地揭开棉被看,果真发现床尾的被褥上教自个儿蹬了几个灰印儿出来,唉,这还是前些时候才洗好薰过的。

  再一闻,身上尚存着股酒气,便抱着被角回想昨个儿饮酒、烤糍粑的事儿——

  往年也与爹爹喝过酒,米酒或是百花酿一类,只那时候是一人一杯,至多不超过两钟的。昨儿却不一样,有景深在,竟喝了那一大坛去,还醉得记不清后头的事来……

  只记得喝高兴时做了件不该做的事儿,便是自己随着景深一起怂恿爹爹喝了三四钟,然后爹爹就醉倒了。爹爹不论什么佳节都不爱饮酒,只因不胜酒力,昨儿犯浑劝他喝得多了,也不知现下醒了没。

  念及此她又闻了闻袖摆下床去,想着去烧热水来再洗一回,才一推门廊下房梁上的麻雀就砉的声扑棱着飞开,齐齐歇去了石榴树的枝桠上,踢得积雪簌簌落下来,入眼的是满院的雪。

  “哇……”她忍不住低低惊叹声,去年大雪时虽也下雪了,不过只比小雪时大了一点,积雪不深,今冬还未到冬至便积起雪来了。

  正欲往雪地上踩踩时就听雪被人踩出咯吱声,顺着沙沙声响看去,景深正提着两个木桶朝井亭底下去,不过他才走到梧树底下就福至心灵般地停住步子看来她这边。

  四目相对,夏意忽忆起还没梳头洗漱过,忙抱头捂住乱糟糟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