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顾里像是被掀开了内心深处某个伤疤一样,忽然就疼的直皱眉,脸色也有些惨白。
方才的余惊还没退去,此刻脑海中又层层叠叠的出现那个女人的画面。
那么无助又彷徨,自己却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下了最残忍的话,“绮芳,若是你忠心于我,就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之后,便是那一幕幕的哭鬼狼嚎,那一双双魔抓,还有自己这颗纹丝不动的心。
为什么会疼了?难道是毒药又发作了,还是……
顾里低下头,呲着牙,由于疼痛太深,无法站立起来,原本想挨着娄伊璟坐下,最终还是远远的隔着,一个坐在亭子里,一个坐在石凳上。
由于月光遮挡,娄伊璟并没发现顾里的异常,反而因为顾里的追问,她把压在心头对顾里的不满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可还记得那日金儒风羞辱苏占的画面。那时,你若真是面若冠玉,君子端方之人,就该出手相助。可你没有,直到,看够了好戏,才懒懒说了几句相助的话。那时,该受的委屈,都已受尽,得你一句好话,有什么意义?
远的不说,且说近的。你既让我们打理缫丝坊,又不肯透露任何信息,只当我们是傀儡一样摆布,难道不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吗?
我不信一个久经商场的人,真就任性到花钱雇两个不干活的人。定然这份休闲的差事下隐藏着更大的风险,或许风险还没开始,或许已经开始了。
你既不肯说,还想让我倾慕与你,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试问,天下间,哪对情侣是互相防备的?”
“我……”
娄伊璟的话,说的顾里哑口无言,转身反省,似乎自己真的是隐藏了太多,也无怪别人看不上自己,换做自己一样也是的。
顾里垂下眸子,胸口的疼已经退去,此刻人显得格外疲惫和憔悴,背靠着柱子,请叹气,“如果,我肯把一切都告诉你,那你还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吗?”
“看法是可以改变,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互相欣赏。要知道,十六七岁年纪的女子多以完美者为追求对象。我也不过十五出头,自是对未来如意郎君抱有幻想。但幻想中的虚影也都是借住真是人影所创造出来的。
很不巧,你不是那个人。”
顾里讶然,原本也知道娄伊璟对自己并无爱慕之意,但听到她亲口说出,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大概是常年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让他无法接受忽然的失宠吧。
大概如此,顾里垂下眸,闭上眼睑不再多问。
不,是不敢再问,再问下去,恐怕答案就是苏占了。
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一些,十五六岁的姑娘自然是对未来如意郎君抱有幻想,那种幻想可能是不切实际,也许是半分出于实际。
但随着年纪增长,人的看法也会慢慢改变,总有一天,那幻影借拖的实影,会合二为一,到最后,实影就会变得无可挑剔。
哎,看来自己真是一败涂地了。
顾里又叹了口气,在月色柔光里,闭目睡去。
娄伊璟则回了屋。
摇曳烛光下,苏占还在秉烛夜读,余光瞥向窗外,思绪也飘得很远,直到娄伊璟回来,苏占才急忙收敛,但思绪却不受控制了。
苏占多次欲开口问起今晚的事,却也始终没开口。
娄伊璟不做解释,毕竟他们没有关系,怕自己说多了,反显得自己不够矜持。
也不知自己在矜持什么,一向爽朗的她怎么在他面前扭捏起来,许是自己心中的幻想再看到他时越发清晰了,所以格外显得心虚了吧。
娄伊璟赶紧收紧心思,朝里屋走去。
长夜漫漫,烛火悠悠,漆黑的眸子波光流转,里屋一片安静,前屋却心绪不宁。
苏占低头轻叹,扶额看书时,竟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都是太监阴阳怪气的宣读声。
“……其后世子孙永世不得录用……”
永世不得录用,所以,他注定了无法科考,却似乎在感情的比较中,唯有高中才是唯一能与顾里一较高下的亮点,但偏偏这也是命运多舛的。
书已经泛滥了,心也已经乱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什么,他也已经迷茫了。只知唯一能帮娄伊璟教训撞死父亲的几个纨绔的途径,以及唯一能跟顾里一较高下的途径都在与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