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低头眨了眨眼，拿起火钳子松了松灶口积压的柴火，闷不做声的烧火。
临近晚上，夕阳已经落山，浅显的月光淡淡升起时，苏占才姗姗来迟。
娄伊璟听到脚步声，急匆匆从屋里出来，想先拉苏占到一边问今天应聘的情况，却见苏占一身长衫盈满月光，一头青丝翩跹而动，整个人瞧上去挺拔坚韧，如雾凇沆砀中傲然挺立的松柏。
娄伊璟瞧到这，怔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要说什么，目光往厨房张望了一下，确定母亲没有出来，才拉着苏占到一边小声问起应聘的事。
“如何?今天的事还顺利不?”
苏占看了娄伊璟一眼，乌黑的瞳孔放着别样的光彩，嘴角却悠悠下滑，饶有一副悲惨模样，“不顺利。”
娄伊璟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反应过来时才浅浅一笑，拍了拍苏占的肩膀安慰，“无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得空却别处瞧瞧。”
苏占摇头，眸子里的光彩越发熠熠生辉，嘴角的弧度直线上扬，转而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形，“我才没那工夫呢，明儿还有正事要做。”
“什，什么正事?”娄伊璟都被他的话说糊涂了。
但苏占却不再多说，非说要卖个关子，然后拂袖进屋。
厨房里，热腾腾的香粥发出泼泼泼的声音，水汽氤氲的空气里尤是多了一份农家恬淡的滋味。
苏占走到江氏身旁叫了她一声。
江氏笑着点点头，端着菜到桌前，招呼后进来的娄伊璟赶紧拿碗筷吃饭了。
席间，苏占才说起今天的事，“今儿我和伊璟去镇上卖雏菊，回来途中看到县衙招捕快，我就去了。虽然捕快的位置没有我，不过县老爷敲我熟读法律，让我在县衙当了个整理书卷的小杂役。尽管月例不多，但也是一份收入，往后也不用伊璟一人辛苦了。”
“真的?”娄伊璟听到这里，欣喜若狂，激动的一拳打在苏占身上，“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没个读书人样子了，竟知道骗我，害我多担心。”
如今可好，有人为家里出一份力，还债的事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尽管娄伊璟觉得让苏占帮着还债有些不地道，可相对来说，欠苏占的钱，比欠别人的钱来的好些。
江氏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还清那份债务就指日可待了，只是苦了这孩子，来到这里，什么服也没享成，反而跟着忙活了一通。
江氏欣喜的热泪盈眶，赶紧给苏占夹了块不知道蒸了多少次的腌肉，“来，来，多吃点肉。日后在衙门里干活可不比外面，得时刻注意着，容不得半点差错。”
苏占点头，“我记住了。”转手又把最后一块腌肉夹到娄伊璟碗里，不说一句话，却足显心意。
娄伊璟夹着那块肉还想再还回去，岂料苏占用手扣住碗口死活不要，娄伊璟没办法，才肯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着粗茶淡饭，眼里心里的笑却是浓浓的。
等吃过了饭，娄伊璟才又嘱咐了母亲一遍，“这事，娘切莫对二婶提起。他们要是知道了，恐怕又得弄出动静来。咱们往后就低调些吧。”
江氏答应，娄伊璟这才起身将空碗放到灶台上，卷起袖子准备洗碗。
江氏着急忙活的抢了过去，“这活还是我来干吧，你和苏占都是要忙赚钱的人，这些小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吃过饭，就回屋躺着。”
娄伊璟这才没再坚持，心想着屋子里还有衣服要洗，就出去了。
苏占吃过饭，也跟了出去，两人一个去外面打水，一个在院子里等着。
等苏占打水回来，娄伊璟才开始洗衣服，苏占则在旁边蹲着，看她洗衣服。
月光淡淡，皎洁的光芒铺洒了一层，将破旧的场圃修复的极好，娄伊璟揉搓了一把衣服，将脏水泼了出去，水波荡漾下，将月光截成好几段，却依然不减光芒。
月影幢幢间，并蹲着的两个人影挨着的很近很近，他们甚至没察觉到，两个人影已经交叠在一起了。
踏着人影走来，是一阵小碎步，小脚丫发出的声音都是奶声奶气的。
娄伊璟抬起头，才发现是小侄女大丫。
大丫穿着粗布麻衣，扎两小辫，小眼清澈圆润的望着娄伊璟，轻唤了一声，“小姑”，然后小脚步又往前挪了挪，看见苏占在旁，又顿住了，小瞳孔一缩，满脸写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