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百姓是无辜的。”
思虑良久，林总管才道，仇恨只在一念之间，可死亡是无法挽回的，他们在中原这些年，已经没有办法完全说自己是西羌人，将中原事置之度外了。
“莫折霁，你帮帮他们还不好……”
陶珠的声音又在莫折霁脑中回旋，他痛苦得按住太阳穴，想将脑中的声音驱散，可他越想驱散，那声音就越是大声。
就像是一场极快的走马灯，一幕幕重复着陶珠看着他带着哭腔请求他的场景，让他心乱，最终他抵不过那份心悸，将桌案上的书文拂了一地，才冷静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去拿商印，将总阁库房的所有存留药材药品和物质一用调出来送往南郊，再让人拟书去临近几个商号，让他们将物质也调来，以岐山阁的名义去江湖上请一些游医赶往南郊。”
林总管震惊得听着莫折霁一长串的命令，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拿出纸笔一一记下，直笑着答好。
等这些事吩咐完过后，莫折霁才迟疑道：“若是给女孩子道歉，送什么合适?”
林总管做记录的手一顿，了然一笑：“下人就一单身汉，这个不太懂……不过定是要投其所好的，大部分姑娘都喜欢好看的东西，什么花啊衣服啊，若是那个姑娘喜欢吃食，更好办了，阁主大可以请她大吃一顿。”
正文 第五十七章医者仁心
岐山阁的支援比萧玦预计的要快，一车一车的物资运往南郊的同时还有各地闻讯而来的游医，挂有岐山阁商号旗帜的车队出行时不比将领出征时百姓的欢呼少。
就像陶珠说的，这一次，对于名声，岐山阁赚了个满钵。
“岐山阁支援挽了，二皇子莫要怪罪。”
徐桎看了眼莫折霁身后排成长龙的车队，虽然知道这是陶珠去求来的，可也感激他能在此时伸出援手。
“不晚，阁主能伸出援手，我与南郊百姓都对阁主感激至极。”
“客气，林总管，快些将东西送至医师那吧。”
林总管一得到命令，便赶紧吩咐下面人用长巾捂住口鼻去运送物资，等下面的人忙碌了起来，莫折霁才继续道。
“这只是第一批，我已经吩咐了临近州府的商号将物资也运来，同时，听闻如今医师紧缺，我请了江湖游医快马赶来，下午应该就会到。”
徐桎感激得冲着莫折霁点头一笑，身后便传来了司马翎的声音。
“那边的百姓安抚下来了，可病情依旧不见好转。”
见到莫折霁司马翎并不惊讶，与他点头示意后便和徐桎回了驻扎营帐了，莫折霁看了看四周，京郊素来景色宜人，南郊更以农作物出名，可如今遍布浊气，曾经销便长安的蔬菜瓜果如今送人都无人敢要，甚至成了驻扎守军的脚下之物。
仅仅靠近南郊便如此荒凉，不知南郊村内又是如何光景，他并非什么慈善之人，做的每一个决定从来都是博弈，莫折霁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没有，但他想着，要是陶珠能看到，应该会开心点吧。
潺潺的溪水横穿南郊，只是那水也仿佛染了病气一般浑浊，莫折霁立于高地，能看见被木篱笆围住的小村，外面围着带着面巾的守军还有破败村庄里七横八竖的村民，或是咳血或是哀鸣，白衣医者穿梭于其中，可还是忙不过来。
如同陶珠所言，那些人中有七旬老人，也有几乎没了生气的幼童，在村落右方，还有一个土坑，里面的人身上起着红疹，身上青一块黑一块的，有些已经起了尸斑，可谓触目惊心。
“儿啊……儿啊……”
一阵哭喊引起了莫折霁的注意，村落里，一个中年妇女身上起着红疹，脸色泛黄，嘴唇惨白得不见血色，她抱着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的嘴边有着因咳血溢出的乌黑血迹，毫无生气得躺在妇人怀里，若不是瘟疫显现的状况，少年就像是倒在母亲怀里睡着了一般，可所有人都知道，少年睡的那一觉，再也醒不过来了。
妇女凄切的哭声感染了其它村民，有的人不忍看侧过头去，有的直接用衣袖擦起了眼泪，有的却是双眼无神，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死亡。
莫折霁不想再看下去，他转过身，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去听那些人的悲嚎，但潜意识里莫折霁告诉自己，他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