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我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情绪尽量稳定下来,垂下眼帘,沉沉道:“这里面有章崎给你的信,你拿回去吧,以后你们见面,不用背着我,也不用靠那只猫传信了。”
“你要护着你哥哥,同样,我也要护着我的父母,就算他们已经战死,但我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却安慰自己放下过去,不止是我的父母,还有银狼军数万将士,那是数万条人命啊!他们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身后名,那都是身后的事,也是该得的!我要他们英名加身,更要那些阴谋者受到惩罚!”
“章姑姑,告诉你哥哥,今日他章崎可苟且偷生,但请他扪心自问,地下的数万英魂允不允许!”
“你走吧……”
天已黑,我止住了眼泪,撑着额头不去看章姑姑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余光中,我依然能看见,她对我叩首行了一个大礼,才缓缓起身离开房间,等她走后,我才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
小窗外,明月当空,晚春的梨树败了最后一树花,我不知今晚我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对章姑姑有没有影响,可若是再没有效果,那我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我这个人犟,有时候犟也不是个优点,但母亲和父亲这事,我没法不犟,他们离世时我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也正是因为我还懂些事,母亲才会带着我去找父亲,我当时只以为我们找到了父亲打赢了仗就可以回家了,我无论如何都没想他们会折在那。
无数个夜晚里,我闭着眼都还能看到当年满山的大火,遍地横尸,叫我如何不恨又如何放下。
小院里,章姑姑还在回想秦越的话,其实她一开始是想让章崎主动承认的,可她不敢,她接触秦越这一年来,也了解了一些秦越的脾性,如果章崎真的只是孤身一人背负着过去的真相,她会毫不犹豫得站在秦越一方,但难就难在,章崎身边多了一个祝蓉,她的那个哥哥,是个痴情种,章姑姑不敢想,当秦越知道了祝蓉的身份后,是不是还能欣然接受他们。
谁都不是圣人,所以她才被逼瞒着秦越两头跑,她心里也不安,但她没有办法,她只有那么一个哥哥,章崎是她的骄傲,从她十五岁入宫,她就兢兢业业,一直等着章崎回来接她,可等来的,却是一份战亡家属的补贴。
只是有章姑姑自己知道,每当宫里有恩典可以让宫女见家人时,自己却孤身一人的悲凉,她唯一的家人,她的骄傲,都没有了,甚至到了二十五岁,她都连个去处都没有。
可章姑姑又不得不承认,秦越说得没有错,她太在乎那个唯一的哥哥了,她不敢让章崎去涉险,所以她自私的宁可哥哥做一个苟且偷生的人。
但她现在后悔了,她也知道,秦越从小就失了父母,自己的哥哥回来了,但她的父母,还在巍山上化为白骨,承受着百年孤寂。
这么想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收拾好情绪,将手上的铃铛打开,看了一眼内容便走向后院,敲响了别院的大门。
“兄长,是我。”
正文 第七十六章英雄
“夫人,罪人章氏协家兄,特来请罪。”
刚醒,门外就传来了章姑姑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看向身旁,萧玦已经去上朝了,这些日子陶珠不在,翠浓又被我派去跟着陶珠了,竟让我睡了好几天的懒觉。
我起身,掀开小窗看了看天色,临近中午了,再看院中,章姑姑跪正在庭院中,身边陪着的还有章崎和那个疯癫的女人祝蓉。
章姑姑和章崎的脸色皆是肃然,我想,是我昨晚那番话起作用了。
不及多想,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好衣服后才开门扫视了一眼院中的三人。
“进来吧。”
进了屋内,我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章姑姑看着我未梳的头发,主动来接过了我手里的木梳,我也随她去了,侧眸再看章崎祝蓉二人,祝蓉还是如孩童一般痴傻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全然没感觉到身旁人的变化。
章崎从进门到现在,始终低着头,局促的搅动衣角,一副站立不安的样子。
“坐吧。”
我提醒了章崎一声,他才连连称是,小心地拖动凳子,让祝蓉坐了后才又自己去端了跟凳子坐,似乎是怕发出响动打扰到我。
“听你们说来请罪,请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