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很有道理,然从四姑娘口中说出,却更叫众人意外。
孟芷心现如今的表现,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啊!
连孟老太太也点了点头,道,“四丫头这话倒是不错,既如此,那我就见见吧,你们先各自回了,等晌午过来一同吃顿饭。”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见儿孙齐聚的场面,众人自然都应下,便一同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张氏拉着两个女儿回去说私房话,玲珑与芷心也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余下老太太理理衣衫,对报信的婆子发话说,“叫他们过来吧。”
婆子应声前去,不多会儿,就见沈家姐弟俩到了眼前。
孟老太太在堂上端坐,面上不似从前那般和缓,姐弟二人瞧过一眼,心下愈发沉甸甸,恭恭敬敬的垂首行礼,“给老夫人请安了。”
自打得知孟老太太便是当年救命恩人,往后每次逢年过节,沈家人必定来探望,因此今次其实称不上突兀,况且已经见到了人,想来也不是没有余地,沈氏眼见老太太微微颌首,心里稍稍松缓,壮着胆子笑问道,“上次一别,也有几个月了,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孟老太太淡声答说,“劳你们姐弟惦念,老身还好,今次二位为何而来?”
这回应客气中透着疏离,明显不若从前了。
沈氏何等聪明的人,又如何听不出来?面上的笑当即僵了僵,稍缓一下,又赶忙道,“我们姐弟有日子没来看望您了,眼看就快要过年,想着等开年府上一定忙碌,不若现在过来的好,便从绍兴带了些特产,聊表心意。”
孟老太太却淡笑一下,“二位有心了,心意我已收到,东西就不必了,家里什么都有,你们留着自己用罢。”
往常沈家姐弟来送东西,例如丝锻老酒青蟹一类,老太太从不曾驳他们面子,今次如此拒绝,隔阂已然十分明显。
沈氏顿了顿,只好再不迂回,直言道,“说来上回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一直也没能来同您请个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再怪罪了。”
说来说去的,终于有了一句像样的话。
孟老太太心间叹了叹,本欲替玲珑说几句,然思及玲珑的心根本没在这沈呈身上,便道,“你们这话严重了,不瞒你们,阿茹都已经放下了,老身又怪罪个什么劲?”
哪知话到此,一旁的沈呈却终于扛不住,朝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道,“此事罪魁祸首都是我,是我辜负老夫人与表姑娘的厚望,虽几番想来登门道歉,但自知没脸,才生生拖到现在……今日斗胆站在老夫人面前,任凭老夫人责罚。”
好啊,他终于来认错了。
孟老太太敛去面上笑意,道,“你既有此言,那正好,老身便与你说道说道。关于那件事,你的确是过分,结亲嘛,本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侄孙女儿,心里头又有别人,何苦在我面前表忠心,要娶她回去?我们阿茹不过是从前遇人不淑,加上造化弄人,才耽误了几年,但她并不愁嫁,并非上赶着要你娶她!”
“我们宁愿她再等等,寻个情投意合的好好过日子,也比被人当假花供着强,沈呈,莫怪老身今次话重,你设身处地的想想,这要换成是你,你可愿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此番,委实自私了些!”
堂中立着的人早已是面红耳赤,还好,他还一字一句的听着,并未插嘴。
待老太太说完,他又满是羞愧的答道,“老夫人说的是,是我自私贪婪,配不上表姑娘,也枉顾您的信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孟老太太抬手道,“罢了罢了,即已经过去,也没必要说这么多了,你们无缘,往后各自过好日子便罢。”
沈氏一直在旁捏了把汗,闻此言,才终于敢出声道,“也是我不对,自不量力的,当日一见表姑娘那样好,就贪心的想娶到自家来……不瞒老夫人,关于那樱娘,我先前一直不知,倘若早知,说什么也不敢来高攀表姑娘的……”
说来,这事确实是沈氏开的头,当日一见玲珑的手艺,就认定了那是位好姑娘,又思及她跟侯府的关系,一时按耐不住,当下便向老太太提出结亲之意。
而沈呈呢,又一直未向她提过樱娘母子,直所以至侯府回绝亲事,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后来还是她感觉事情不对,主动问起,弟弟才终于跟她袒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