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买了宅子,商七和孙六分头,一个往江浙采买丝线,一个找工匠做织车,寻找手艺出众的织匠,栾大招了一大群泥瓦工,开始动工修院子盖房子,偌大的院子起了围墙,盖上一排排比一般房屋高出一两尺的宽大屋子,屋子中间都没有隔断,一排排全部连通成一处。
李燕语这是要办织坊,照着她印象中,那些机户的样子,办织坊,她自己会出样子,又见多识广,这织坊只织最好的丝绸,先往宫里进,往京师的名门望族里卖,京师有李谦,还有胡七,这销路不愁打不开。邵源泊对这主意大加赞赏,其实他根本不懂这做生意的事,反正先赞赏了再说。
这盖房子、现定制织机,寻找手艺出众的织工,都不是能快的起来的事,腊月里,宋少奶奶没等到银子,只收到李燕语一封信,详详细细说了织坊的进度,并附了织工试着织出来的一小匹正红底织锦缎,宋少奶奶疑惑不安,将信和织锦缎拿给李谦,李谦不甚在意,拎起织锦缎翻来翻去看了几眼,夸了句:“不错。”就还给宋少奶奶,让她稍安勿躁。
宋少奶奶想了一夜,将信扔到一边,反正也这样了,横竖就一条心吧,倒是那一小匹织锦缎,让她爱不释手,和几个丫头比划着,就那么一点,勉强够一件小袄,裁了件小袄出来,配了条鸦青百褶裙,竟极是出彩,那红底色红的极正,光影下也不刺目,做出衣服可比料子好看的多了,宋少奶奶大喜,穿着到处显摆。
这个年,李燕语打点了三份节礼,一份不求奢侈,只求贴心尽心,送到了城外邵老爷子处,一份礼节半分不缺,挑不出毛病的礼,送到了鲁开国郡公府上,还有一份,倒是实实在在,送到了二爷府上。
出了十五,李燕语的织坊就正式开了工,这一通忙刚过,李燕语又诊出了身孕,邵源泊大喜之下,严禁她再往织坊跑,李燕语只好遥遥指挥着栾大等人,好在栾大几个都是邵老太爷千挑万选出来,又到处习学过几十年的,明白了李燕语的意思,倒比她做的更好,李燕语也就安下心,悠悠闲闲的准备养这第二个孩子。
阿盛已经两周三岁多了,能说会道,满地乱跑,最爱跟着邵源泊出门,去哪儿都愿意,邵源泊到哪儿都不忘了带上他,两个人极能说得来,常嬷嬷对于这一点最是想不通:“爷二十几岁的人,和个三岁多的孩子说起来没完,这是哪跟哪儿?”
不管哪跟哪,爷俩个常样常常说个闲话。
“阿盛,你说你娘给你生个妹妹好,还是生个弟弟好?”
“妹妹吧,我不想要弟弟。”
“有个弟弟多好,打架亲兄弟,有个弟弟帮你多好!”
“不要,小男孩太淘气,妹妹好!”阿盛主意拿得牢,邵源泊哈哈大笑,点头附合道:“好吧,那就要个妹妹吧,生个闺女,像你娘那样好看,以后咱们带着她到处玩去。”
“好!”阿盛认真的答应着。
里里外外的忙乱之下,邵源泊和李燕语谁也没有注意到,京师邵老爷子的信,越来越少。
十月末,李燕语顺利的生下了第二个儿子,阿盛和邵源泊垂头相对叹了半天气,只好将准备好的带妹妹,再重新改成带弟弟。
没等李燕语满月,京师就传来了噩耗,邵老爷子病重不治,走了。
邵源泊接了信,直着眼睛,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救醒他,没等哭出来,就又背过气去。
李燕语抱着他的头,灌了半碗药进去,邵源泊醒过来,张了半天嘴,总算号啕大哭出来,李燕语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他这心情,那一世母亲去世,她也是这样,人跟离了魂一样,哭都哭不出来。
邵源泊哭得不辩东西,李燕语叫了老赵等人进来,吩咐他们准备请丁忧的折子,到衙门交待了,又吩咐人赶紧备马,邵源泊醒过神来,必定要星夜兼程赶回京师奔丧,先让他骑马走,自己带着孩子,等后天出了满月再启程上路。
第二天一早,邵源泊就带着小厮长随,快马加鞭,离了泉州府,日夜兼程赶往京师。
第二十七章
隔了一天,李燕语也带着两个孩子,坐着她那辆车,留下栾大等人照顾泉州的宅院和生意,以及市舶司那边,自己带了常嬷嬷等人往京师赶了回去。一路上,常嬷嬷压着行程,早走早歇,唯恐累着李燕语和刚出生的孩子。李燕语也不敢紧着赶路,一来孩子太小,二来,这个时代,真疲劳太过,有个什么感染就得送了命,她如今不是当年,赤条条来去一个人,如今她有阿盛,和这个还没来得及取名的小儿子,为了孩子,她也得万分爱惜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