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妙也无法回答,看他刚才愧疚的模样, 似乎做过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
让人无法确定的是, 他口中的妈妈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吗?
尼尼是她的亲弟弟?他们为什么会落在他的手上?
由于年纪小没有记忆,无数个问题堆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尼尼惊讶地叫了声。
“呀!你的手流血了!”
苏千妙抬起手一看,发现原来就在打他的时候,自己的手掌也被皮带上的金属割破一道小口子。
很浅, 只流出一点血。
尼尼年纪这么小, 居然能注意到,真是个细心的人。
她想说没事,对方已经开始担心,但地下室里的东西寥寥无几,连张纸巾都没有。
他双手捧着她受伤的手, 像小猫一样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伤口上舔了一下,抬起眼帘问:
“还疼不疼?”
苏千妙忍着鼻根涌出来的酸楚,摇头。
尼尼笑得相当灿烂,仿佛完成了什么大事。
铁门哐的一下被打开,小桶放回墙角,里面已经装满干净的水。
男人冷冷道:“出来上厕所。”
两人成了被放牧的羊羔,在他的指挥下走出去。
卫生间就在门对面,相当简陋,只有一条自来水管和一个蹲坑。
二人脱光衣服赤脚站在那里,男人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当头浇下,冲干净身上的污渍,然后蜿蜒而下,流进蹲坑里。
洗完澡,依旧穿刚才脱下的脏衣服。
尼尼动作有点大,只听得“唰啦”一声,t恤破了一个大口子。
他害怕地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面色阴沉,一声不吭,监视他们上完厕所,把他们赶回地下室里。
不一会儿,他又丢了一件衣服进来。
应该是他自己的衣服,尺码很大,带有浓郁的烟味。
尼尼一点也不计较,捡起来就穿,短袖遮住他的手腕,下摆干脆罩住脚踝,仿佛披了床被单。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很滑稽,牵着下摆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问:
“姐姐你看,我像不像穿了一条裙子?”
常年待在地下,他的皮肤很白,头发长度已经超过耳垂,湿漉漉的打着卷儿。
只看脸的话,他可爱得像一个天使。
苏千妙点头,他欢快地跳到床上,蹦了几下。
床是铁丝床,铺有两床被子,一床垫一床盖,都是冷冰冰的,有点做异味,很长时间都没有清洗过。
枕套刚换了新的,倒是挺干净,散发着劣质洗涤剂的味道。
她也上了床,尼尼跳得很开心,往她身上一扑。
两人倒在枕头上。
他哈哈大笑,爬起身踮着脚尖。
“你等着吧,明年我就比你高了。”
苏千妙不置可否。
“我也会长高的。”
“那咱们来打赌,谁要是输了谁就……就……”
他就了老半天,望着屋内屈指可数的几样东西,眼睛一亮,“就再也不许玩小梳子和小镜子。”
苏千妙心情不好,对于这么幼稚的赌约没有兴趣。耐不住对方兴致勃勃,拉着她的小拇指立下约定。
两人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天花板上陈年的裂缝,有一根小小的嫩绿色藤蔓从里面爬出来,舒展枝叶。
苏千妙垂下眼帘,看见尼尼肉呼呼的面颊,不用摸,都知道触感有多好。
对方的头发还没干透,几缕碎发贴着额头,专心致志的数梳子上的齿。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响起。
“一二三四五六……六……六八九……”
好不容易数到一半,打个喷嚏全部忘了,只得从头再来。
苏千妙紧绷的心弦逐渐变得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抬起脸,冲她笑了一下,眼睛是这屋子里最璀璨的繁星。
她要救他出去。
这个信念霎时间变得无比强烈。
当年的细节她大部分都忘掉了,抓住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低声问他。
“你记得他每天什么时候会来吗?”
“他?你是说爸爸吗?”
苏千妙不想他叫这个称呼,可惜没有其他的可以叫,闷闷地嗯了声。
尼尼茫然地说:“不知道啊,我们饿了他就会来吧,每次他来都会带饭,今天的土豆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