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比旁人知道的更多——陵川王当年,并非自愿离京。
朝中有数的几位亲王,全都已经大婚成家,膝下子嗣无数。安亲王司北宸自然例外。
而另一个意外,便是陵川王了。
陵川王早过而立之年,又是先帝疼爱的幼子,婚事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奈何,才思敏捷,心性纯良的陵川王并不喜欢宫中为他安排的女子,屡屡提及,要退婚不娶,有太后、楚元韶压着,闹了几次,外头却没听到风声。
在宋蘅还是施琅华的时候,那件事就爆发了。
陵川王执意不娶,那女子却偏要嫁,更以未嫁之身,登门亲王府邸,在府中耀武扬威,甚至动手惩戒亲王府得力的几个大丫鬟。
事后,太后赐死那几个“忤逆”贵女的大丫鬟,却也把婚事替临陵川王退了。
陵川王又不是不爱女子,只是不喜欢前任未婚妻子的暴戾,没一年,他便遇着了天命女神——京城第一才女苏月如。
苏月如并不美,待人亲和却又有自己的章程,进退有度,有大家之风。
太后有意将此女纳进宫中,为楚元韶开枝散叶,更重要的是,借着苏家门第与施家、施琅华抗衡,太后欲要压制施家。
哪知,苏家女才入京,便遇了匪寇,遭遇劫掠,这入宫之事便不成了。而英雄救美的也不是宫中安坐的楚元韶而是陵川王。
不能入宫,声名又损,苏月如却安之若素,淡然处之,几次宴会上遇着了恩人陵川王,也是规行矩步,倒是叫陵川王另眼相待,接触之下,倾心相许。
本是一段佳话,可有淮阴王这个坏哥哥从中作梗,故意吵起苏月如才女之名,引得楚元韶再起争夺之心,而宫中施琅华受挫,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阻止苏月如入宫之事。
此时,陵川王再闹,也于事无补,无人肯听他,无人帮衬他,甚至于,被他退婚的那家贵女,还特意设计苏月如,落入楚元韶陷阱。
苏月如自尽,从此第一才女香消玉殒,外头都传是那贵女嫉妒下毒手,已被流放三千里,端坐宫中的楚元韶半点损伤也没有。
所以,宋蘅并不认为,京中频频乱象突起,陵川王此时回京,只因为一点点风寒寻药,只因为太后下旨相召——太后懿旨多了,陵川王何曾听过。
是以,宫中宴会,宋蘅特意随行,跟司北宸一道入宫。
因是陵川王的接风宴,自然他便是宴会的主角。
身为安亲王,陵川王按理说也是要来拜见的——昔日司北宸为西厂都督,楚元韶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而今亲王加身,怎不更尊贵。
厮见过后,陵川王已经有些醉酒,身边丫鬟耐心细致,请了宫人熬了解酒汤,让其慢慢饮下。
司北宸阴冷的声音飘来,很不真实,“陵川王出京数年不归,身边这丫鬟想是随身照应,可见是个体贴的,这次回京,可要上玉碟?”
但凡皇室宗亲婚丧嫁娶,都要排上玉碟,王府妾侍、庶出子嗣也以名字登上玉碟为荣。
谁知那丫鬟并不曾抬头,只是恭谨行礼,道一句“谢过安亲王好意”,便没了下文。
陵川王爱惜得看着她,无奈道:“七涵什么都好,就是不恋权势,同我一般。我们在外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京中拘束,名分于她也是拖累。”
宋蘅更对陵川王另眼相看了,真是个坦荡的好男子,只是这个名叫七涵的丫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朝七涵看去,只见她事事为陵川王安排妥帖,再细心不过。
容貌也是上乘,陵川王如今也不娶妃,常年在外,七涵定是他身边第一人了。
宋蘅对人家的丫鬟没兴趣,但这不等于司北宸没兴趣。
今日的西厂都督,话格外的多。
宋蘅听着他与陵川王话起家常,神色愈发古怪了。
“七涵姑娘不知家在何方,随侍陵川王,天南海北都走过,想来家中也会忧心的吧?”
陵川王目光愈发怜惜同情起来,“不瞒安亲王,七涵她父母早已亡故,孑然一身。说来,我与七涵相遇,也是因她父亲在乡间急病故去,她卖身葬父,才有了以后渊源。”
“既然有缘分,更该成家才是,七涵到底是个姑娘家,一心一意待陵川王,陵川王也该怜惜才是。”
宋蘅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给人保媒拉纤的会是司北宸这个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