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苦行僧般在府里默默无闻,极少出门的芳姨娘,今日竟寻来宋蘅这里,原因也极好猜。
宋芍失宠于佟氏,被关了几日,闹了几日,也病了几日,佟氏早当她是个死人了,宋荔也只当没这个丢人现眼的姐姐。
“奴婢拜见四姑娘。”芳姨娘见宋蘅迎在门外,愣了愣,旋即福身行礼。
“姨娘请起,这么晚过来,可是为了二姐姐的事?”芳姨娘叹口气,点点头:“是。”
她既然知道宋芍近况不佳,怕也听闻了满府传的沸沸扬扬的“三小姐把二小姐的脸给抓花了”传闻。
宋蘅不解。
“奴婢身份卑微,不好多言什么,只是二小姐那边好似不是很好,所以……”她把手中包袱打开,一样样拿给宋蘅看,“无外乎一些吃食,还有两件厚些的衣裳,怕她在祠堂里饿了冷了,下人们顾不上她……丫鬟婆子们也不易,夫人如今不高兴,多做多错。”
她有些局促,但连手中的糕饼都掰开来给宋蘅看,示意自己不会夹带私货,让她为难。
宋蘅一颗心又酸又涩,那宋芍如此嚣张跋扈,狗仗人势,却有个好母亲记挂着她。怕宋芍在佟氏那边难做,甚至都不敢把这份惦念化为实质,只敢偷摸寻到她这里,请她帮忙。
再想起高烧不退,已经早夭的真正的宋蘅,她心潮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二姐姐的情况确实不好,姨娘想来也是忧心她。我之前有派人去祠堂瞧过了,外间无人,丫鬟婆子耍钱吃酒,都没在外头守着,不若姨娘随我一道儿过去,不见见她,又如何放心。”
芳姨娘再三道谢,临了犹豫一番,终是道:“阿芍她自幼长在夫人膝下,上边有大小姐,下边有四小姐,都是夫人亲生的……还请三小姐看在阿芍性子鲁莽纯直的份上,莫与她一般见识。”
眼见她落泪,宋蘅叹口气,道:“您也宽心,二姐姐这次过后,定能收敛些粗蛮性子,这对她只有好的。我也并非狠毒之人,怎会与二姐过不去。”
素锦亲送了芳姨娘去,顺带替她把风,好将那些吃食衣物送进去。芳姨娘自是知晓分寸,送了东西,宽慰女儿两句,便不再久留。
素锦送了芳姨娘离开,回来时,却满腹心事,宋蘅不免好奇,以为她在宋芍那儿吃了排遣。
“这是怎么了,可是宋芍现在还没吃够苦头,对着你拿腔拿调起来?”
素锦摇头,快步走回屋中,取来一样物什。
“这不是宋茵送的那瓶雪肤膏?”宋蘅挑眉,她极少擦脂抹粉的,上次脸上红痕消的快,更是没用上这宫中所产的护肤圣品。
素锦打开瓶子细细嗅着,满目狐疑,半晌方道:“奴婢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原来,竟是真的。”
这才与宋蘅说起,她见宋芍时的场景。
祠堂虽年年修葺,也时时有人打扫收拾,可到底是供奉祖宗牌坊的地方,关押宋芍的屋子又黑又潮,还有股霉味。
素锦帮芳姨娘抱着小包袱,跟进了屋子,竟被宋芍脸上可怖的伤口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诚如宋蘅所言,本就伤的不重,怎的还没好不说,却还厉害了?
她当时以为是染了什么脏东西,或是这屋子里常年不见阳光,才发起了毒症,恰宋芍见了素锦就发飙,咒骂不止,她厌烦的很,早一步出去外头等芳姨娘。
这一出一进,却叫她嗅到一丝香味,幽静绵密,很是熟悉。
这味道,叫她立时想起了前段日子宋茵从宫里派人送来的雪肤膏。
就是这个味道。
宋蘅打开瓶子,嗅着味道,问:“所以,你觉得,是这雪肤膏有问题?”
“奴婢不善毒,所以……请小姐容奴婢回西厂问问看。”
宋蘅点头,眼中目光阴厉:“这个宋茵,竟是打的一箭双雕的打算!”
素锦松口气,暗自庆幸当初宋蘅没用。
她是不知,宋蘅在她还是皇子妃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用旁人送的吃食、衣物这些容易害人的东西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素锦运起轻功,准备夜访西厂,谁知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喘着气跑了回来。
“小姐,奴婢有事要禀。”
宋蘅下意识蹙眉,这么点时间,可不够她从西厂跑来又跑去的,忙问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