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听了秦妈妈的话,六娘子非但没有恼火,反而舒心的笑道,“妈妈说的是,宸玉……顾家哥哥的事儿,是小六鲁莽了。”
“姑娘做事素来有张有弛,顾家三郎的事儿,其实也无妨,只是姑娘……心思再大,放在脸上,终归要被人捏了把柄的。”秦妈妈语重心长道。
六娘子点点头,“那日,船上的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秦妈妈道,“姑娘放心,船上本也就是我们自己的人多,那日顾家三郎上船的时候我同陈伯就支开了七姑娘屋子里的人,且也同旁人传了话,说那鲁莽的船主心有歉意,无论如何想当面赔偿我们,姑娘抹不开面子,便是在敞厅见了见,左右有丫鬟和我这个老妈子伺候着,也不是独处的。”
六娘子笑道,“小六办事急躁,这回也多亏妈妈左右权衡,才不至于出了什么伤及面子的……”
可六娘子话还没有说完,七娘子就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冷天的,却是气喘吁吁额际冒汗,“你瞧着外头好多渔船都在撒网,拉上来好多的鱼啊,咱们也钓鱼吧。”
六娘子使了个眼色给秦妈妈,秦妈妈就笑着退了下去。待她顺着台阶走出了敞厅,六娘子才板起了脸,装起了长姐的派头说道,“你来前也答应过我要循规蹈矩的,哪儿有你这样一个大姑娘家一直往船前跑的,那么多护卫小厮的,也不知道避个嫌。”
七娘子一愣,忽然捧腹笑了起来,“哎呦妈呀,陆云筝你这一本正紧的模样是有多好笑。”
被七娘子这一嘲笑,六娘子面子上挂不住了,便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你现在倒是不晕船了?”
七娘子拍了拍胸脯道,“我觉着晕船这件事儿胜在适应,你瞧我晕着晕着也就不晕了。”
六娘子一个没忍住,端着鱼汤就笑了出来,“得了,就你适应能力强,来吧,喝碗鱼汤。”六娘子说着新趁了一碗鱼汤端到了七娘子的面前。
谁知七娘子见状连连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道,“我才不要喝鱼汤呢,好腥。”
六娘子白了她一眼,“你既嫌弃鱼汤腥,那还嚷嚷着要钓鱼。”
七娘子也回敬了她一记白眼道,“鱼又不是只能做汤,炸小鱼儿啊葱爆啊,都可香了。”
“河鲜讲究原汁原味,你那样才是暴殄天物呢。”
“不过是几尾鱼,用得着你这么较真么。”七娘子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六娘子的手就往船尾走去,“你且也阴阴沉沉了好几日,不就是船被人撞了么,听说那人也赔了好多银子,你放心,若是回头父亲要骂,我一定多帮你说好话。”
六娘子闻言笑的乐不可支,最后终究敌不过七娘子的软磨硬泡,命人找来了钓竿鱼饵,又搬了小板凳,置了小木桶,两人便是坐在船尾像模像样的钓起了鱼。
可是这种垂钓的方式也只能糊弄糊弄七娘子这种毫无经验且又心血来潮的人,这行船破浪水波湍急的,若是能钓到鱼,那才是真的活见了鬼了。不过七娘子到底玩的很开心,晚上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香酥炸小鱼,便是美的她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米饭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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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日子就因为七娘子的前后闹腾而显得欢愉了不少,就在六娘子渐渐忘了和顾宸玉之间那几句理不清的不快时,临安城已在迷蒙的薄雾中映入了眼帘。
船靠岸的时候,日头正出,大轮的晨阳将整个河面照得通透明亮,虽才过辰时,可漕运码头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六娘子并了七娘子站在船头,不需刻意张望,两人就在人群中寻到了初娘子的身影。
那一袭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披风让初娘子看起来尤为的俊俏迷人,盘的仔仔细细的乌蛮髻映衬得她面若芙蓉,肤光胜雪,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株怒放的山茶花一般娇艳欲滴。
“大姐姐!”七娘子早就耐不住了性子,等船一落锚挺稳,她便松开了六娘子的手顺着小厮搭好的踏梯下了船,然后冲着初娘子跑了过去。
六娘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吩咐了陈伯和秦妈妈定要安顿好船上的事宜后,方才顺梯而下,疾步朝人群走去,终于在半道上截住了急性子的七娘子。
“干什么。”七娘子见自己的手被六娘子拉住了,不免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