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人家总说能工巧匠能养三代呢!”六娘子感叹道,“不瞒妹妹,我还真是第一次进竹屋,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反正六姐姐和七娘子要在这儿过年,等回头初雪下了,我带你们来林子里捉鸟玩,那才有趣呢。”
“是不是拿个树枝撑着竹筐,里头再撒些小米谷粒之类的等鸟儿来觅食?”六娘子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写的《闰土》。
茵姐儿一愣,皱了眉道,“这个法子临安这儿不多用,咱们都是前一天先在林子里撒很多的玉米粒,等鸟儿吃饱了就飞不远了,那时候拿大网一罩一个准。”
六娘子闻言,不禁干笑了两下,心里念叨,原来捉鸟这件事儿也是有地区差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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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去林子里一玩耍,六娘子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其实她倒不是玩心重,只不过真的因为被大家闺秀的姿态给禁锢久了,难得能这么放松的玩一玩,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不过她到底是比七娘子有节制,连着去林子里疯玩了三天后,六娘子还是把万般不情愿的七娘子拎到了初娘子的屋子里。
初娘子现在怀着身孕,日子过的规律而简单。其实吴家分了家,长房这一众人不算多,大多和睦恭顺,而且头两年吴家老太太铁腕治家,下面的人虽也有些小动作,可明面上都是规规矩矩的。所以初娘子虽才刚刚主持中馈没多久,但也是顺理有序条理不乱的。
就拿今天来说,六娘子和七娘子是用了早膳以后去的初娘子的主屋,辰时三刻,各处的主事妈妈便来回事了。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妈妈们已提前自己先拿了主意左右办了,眼下来只是禀了初娘子告知一声。有些大事儿如礼客往来、人情相送又或者是家里换季缺了什么、谁屋子里的人到了年纪该放出府的或者由当家的做主选人婚配的,这些则都是要初娘子拿主意的。
一个早上下来,虽初娘子都是坐着同妈妈们周旋的,不过等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妥当了之后,初娘子的嗓子也已经有些沙哑了。
七娘子在一旁不禁有些潸然的和六娘子咬着耳朵道,“大姐姐真辛苦,我之前瞧着母亲一个早上倒是轻轻松松的。”
六娘子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悄悄的说道,“大姐姐是新妇,新妇难为,大姐姐要做表率摆好了姿态,自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的。”
两人正说着,那边妈妈们已经四下散开了,初娘子也任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见两人正在咬耳朵,初娘子便柔柔的笑道,“说什么悄悄话呢,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六娘子和七娘子闻言一起抬了头,七娘子便上前虚扶住了初娘子的另一只手道,“我同陆云筝夸姐姐呢,姐姐事无巨细,真是能干,我以后若是能做到大姐姐一半的好,只怕母亲睡着都要笑出声了。”
初娘子一愣,转头问六娘子道,“七妹妹都是这么直呼你名字的?”
六娘子一边随着初娘子和七娘子进了屋,一边无奈的叹气道,“姐姐也道她没大没小呢吧,自从大姐姐和三姐姐出嫁了以后,她人前人后就开始直呼我名字了,仿佛喊我一声姐姐会生生少了她一块肉一样。”
初娘子笑着坐在了软榻边,顺着丫鬟替她披好的披肩靠在了迎枕上,然后看着面前的六娘子和七娘子道,“你们也坐,一会儿就留在我这儿吃午饭,我让厨房做了六妹妹爱吃的蒜拍黄瓜,做了七妹妹爱吃的粉蒸肉。”
六娘子和七娘子依言落了座,又听初娘子叹息道,“原先在家的时候真不觉得,如今自己出嫁了,勉强当了两天的家,方才觉得母亲有多不容易。”说着她悄悄的用余光看了一眼六娘子,见她面色平缓并无异样,不禁弯了弯嘴角。
七娘子闻言撇了撇道,“大姐姐就是心思太细腻,我瞧着以前在府上母亲也并不是如姐姐这般事事都管的。”
初娘子笑道,“我是新妇入门,若不事事经手,那些管事妈妈迟早要越过了我去。你现在瞧着面上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明面上的文章谁不会做?有些事,只有自己做了方才知道里头的猫腻。”
七娘子闻言,微微的垂了眼帘,难得的不出声了。
六娘子见状,忽然觉得自己当时和林氏提议的让七娘子来临安过年的这个主意极好。虽原本她也是有私心的,但眼下看来还真是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