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见站在前排的几个胆子微微有些大的小姑娘已经抬起了头悄悄的打量起了自己手上的玉牌,不禁微微的笑道,“今儿就是给你们瞧个样子,这玉牌我已经让石缘楼的师傅去订做了,每人都有一块,做的时候我会让师傅刻上你们的新名字。既进了府,咱们就一切从头开始,改了名字就是新的生活,可你们一下子这么多人,我就是敢夸自己记性好,却也会保不齐把你们谁和谁的名字给记岔的。挂个名牌在腰间,好看不说,还能让旁人一眼看见名字不至于喊错,我觉得还是方便的。”
六娘子话音刚落,下面已经响起了窃窃声。
“啊……那玉的水头看着很好呢……”
“夫人出手阔绰。”
“公卿侯府之家呢,石缘楼可是宣城最大的一家玉器店。”
六娘子听了两句,不免觉得有些汗颜。
其实这事儿真不是她要刻意显富充阔绰的,这些玉牌是她让陈伯去石缘楼选的边角料,要说玉料的水头有多好那是没有的,不过就是看着漂亮罢了。刻名牌的事儿六娘子是早已经想好的,可是用玉料却是临时决定的。本她想用木料或者绣面的,结果这事儿同赵老夫人一说,老夫人就笑她小气,说谁家丫鬟小厮没事儿别块木头在腰间的。她想想也对,又恰巧遇着石缘楼的这批玉料边角也便宜,她就花了几十两银子全部买下来了。不过事后想想也是够有些奢侈的,因为料子花了几十两,但是师傅的手工费也花了几十两,前后也有将近五十两花销了……
这样一思忖,六娘子就觉得当务之急,她手上除了要做家仆和主宅那儿的名册之外,似乎还要仔细的做个账本出来。沈聿白走的时候给了她七千两,如今她左右花掉了将近一百两,虽不算很多,可若是以后沈聿白随口问起,时间一长她也未必说得清个子丑寅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一记在案总不会有错。
如此一想,六娘子又觉得掌家实属不易,不禁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再看向眼跟前那些略陌生的面孔时,她的目光就柔了几分,“我知道这世道不易,你们也都是娘生爹养长大的,谁家但凡容易些,都不会把孩子送出来为仆的。不过只要你们本本分分的做好了,以后若是约满出了府回了家,那也都是体面的。且你们尽心尽责我也会体恤你们,府上都是有轮班做休的安排的,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让你们轮着休息方便出府探亲。所以说穿了就一句话,你们尽心伺候好主子认真办好事情,侯府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从前在怀阳赵府的时候,六娘子就觉得下人做休制度全凭主子一张嘴其实很没有规范性,虽这样下人也有轮休的时候,可是谁多谁少却没个定数,似乎全凭主子个人偏向,时间一长难免有休息少了的人心里头不舒服。
所以到了宣城以后,浅草阁里,六娘子便按着十天一周期让揽月她们几个轮着休一日。如此一个月下来,每人能休三天,若是隔着年节,六娘子会再多给她们三日的休息,揽月几个都觉得这样安排甚好。
是以六娘子就把这套轮班做休的制度照搬到了侯府,并准备以后就这么一直做下去。有劳动就应该有休息,若是遇着家里有事儿什么那是另算,六娘子觉得赏罚分明,下人才有干活卖命的动力。
左右半个多时辰,六娘子麻利的将正事吩咐完了之后又和众人聊了两句闲散的贴己话,便让鱼安陪着回了暖香坞,留了秦妈妈、陈伯还有揽月她们一一分配丫鬟小厮们的职务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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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六娘子睡了一个足足的午觉,下午刚起,鱼安就传报,赵府的方妈妈来了。
六娘子命人将她迎了进来。
方妈妈火眼金金,一下子就瞧出了六娘子屋子里多了几张稚嫩的生面孔,几个丫鬟虽看着年纪还小,做事儿也略显生疏不妥,不过倒都是安安静静很本分的样子,方妈妈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大热天的,妈妈一路过来一定渴了,这是秦妈妈煮的酸梅汤,妈妈尝了解解渴。”六娘子笑着亲自替方妈妈倒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方妈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倾身上前双手捧碗道,“夫人且慢且慢,老奴自己来。”
六娘子见状不再坚持,笑着直了腰身道,“不知妈妈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