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见她浑身上下都是红红肿肿的水痘泡,有些都破了流水流脓的,不免心里一阵抽疼,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夫人,您先去洗个手歇一会儿,奴婢给姐儿用帕子擦个身,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姐儿兴许就能舒服些了。”染画虽不知道六娘子在气什么,却瞧得出她神色微愠,便是轻轻的抽走了六娘子手上拿着的媛姐儿的外套,随即又道,“这衣裳,奴婢瞧着最好还是烧了吧,只怕就算沸煮过了以后也没法子穿了。”
六娘子点点头,刚说了一句“那你就多辛苦一些先照顾着”,外头就响起了传报声,“夫人,侯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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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沈聿白一进屋子就走到了暖炕边,可却被六娘子眼明手快的给拦下了。
“方大夫看了,也开了药方子,这会儿先让染画给姐儿换身干净的衣裳,侯爷还是避一下吧,一身的水泡,我瞧着都……”六娘子说着不忍心中的怒意,便是直直的抬头看着沈聿白厉声道,“从前侯爷屋子里的事儿我是不知道的,可今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情况,侯爷若是要拦着我,我定是要和侯爷好好理论理论的!”
沈聿白一愣,片刻才明白六娘子说的是梅姨娘的事,便轻笑道,“若是要拦着你,何故要在门口那么辛苦的编排那一场戏。”
六娘子闻言忽然如泄了气的鼓风囊一般,诺诺的说道,“侯爷……也没事先和妾身说一下。”
“那样你才能真情流露。”沈聿白上前轻轻的拥了拥六娘子道,“不过也真没想到你会发火。”
六娘子是个特别能一码归一码的性子,沈聿白这样抬高自己给自己脸面她自然是感动在了心里的,可是梅氏的事儿她也真是恼在了心里的。
当下,六娘子便将沈聿白拉至了正对着里屋的小书房,然后扣上了门扉方才振振有词的说道,“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终归是侯爷的女儿,是侯府正正经经的小姐,侯爷可看到梅姨娘那在门口三番四次想拦着妾身的样子了?妾身不免真的要问一问,梅姨娘有没有把媛姐儿这个亲生女儿的安危放在心上。再者,一大家子的人,即便要说事儿,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姨娘来冲我抹眼泪装可怜的……”
可说着说着,六娘子却嚼出了些不太对劲的味道,连带着方才中气十足的声音都渐渐的小了下去。
是啊,古代夫妻分工有责,男主外女主内,内院的事儿,她其实不用斤斤计较的都和沈聿白说,也没有道理把对梅姨娘的火撒在沈聿白的身上。想着方才他在宅门口明着冷峻暗着支持的姿态,六娘子心头一暖,再开口连声音都柔了好几分,“妾身……让侯爷见笑了,妾身真是气坏了,从来都是见过对亲生儿女呵护有加的,可却没见过梅姨娘这般竟还有功夫在我跟前做戏干哭的。想那时候我去临安大姐姐家玩儿,大哥儿刚出生,调皮起来两个丫鬟都抱不住。有一次不小心磕着了头,大姐姐都暗自抹了一个晚上的泪,可梅姨娘却……”
“虽说男人不管内宅的事儿,可有些事儿也怪我没来得及和你说,谁知道好好的计划会突然全乱了。”沈聿白知六娘子现在肯定是心急如焚的,这边要想着如何照顾出水痘的媛姐儿,可落了脚的一家子人也等着她一一去认识去打点,便拉着她在高脚椅上落了座,然后细心的说道,“那时候章氏刚过门,她性子刚烈,不够圆滑,我那时也多少有些轻狂,且也已跟着皇上去过一次陕北和甘岭,见识过疆土之阔匪寇之狠,总想着要光耀门楣齐国平天下,所以心思就从来没有放在过家里。那时我常年随军在外,难得回去也总是和章氏口心不对,一个不小心就会吵起来,这才先后会有了钟氏和梅氏,后来又抬了章氏的陪嫁大丫鬟康氏,所以……”
“康姨娘就是景哥儿的生母?”关于沈聿白屋里的那些女人们,之前她在去找沈慧春探口风的时候已经问了个大概。而沈慧春喜欢她,生怕她小小年纪不够善解人意,和沈聿白因为这些已经在了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们的事儿而闹起了生分,便是一个对一个的把每个人的性格和关系给她理了个清楚明白。
沈聿白点点头,“钟氏是大姐儿的生母,只可惜大姐儿福薄,还未过周岁就夭折了。”父送幼女,沈聿白每每说起也多少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