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进听了以后,却连连摇头道,“夫人,其实……也没您想的这么严重,大多的庄户都还是很质朴和气的,你也知道,乡下人,其实没这么多的讲究,濮家庄也有很多外姓人,有些人家里娶的媳妇嫁的女婿都是外乡外县的,不过……正如夫人所言,老庄头是本庄人,又干了二十几年了,所以难免有些脾气。”
“驴也有脾气,黑布罩了头不照样要哼哧哼哧的磨墨。”六娘子冷笑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寻音闻言,轻笑出了声,然后上前问六娘子道,“夫人可要我去喊了观言来?”
六娘子抬头看了寻音一眼,越发觉得这个丫头是个聪慧伶俐的,便点头道,“去吧。”
寻音应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和观言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夫人。”观言这两日也过的极为轻松,吃了睡睡了吃,闲暇之日在村口和十几个孩子玩成了堆,到是倒回去过了一把无忧的童年,是以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没有半点在侯府时的严谨样。
六娘子见了不免笑道,“一会儿要你去砸场子,你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怎么成。”
观言闻言立刻敛了神色似换了一张皮囊道,“夫人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夫人办的妥妥的。”
六娘子摆了摆手道,“你一会儿去带两个护卫,和高进一起,去帮我把老庄头请来。”
观言听了俏皮的眨眼道,“夫人,您让请的温柔些还是雷厉风行些?”
六娘子咳嗽了一声道,“便是让他难忘些就成了。”
“得嘞,夫人且等等,咱们这会儿就去。”
六娘子端起了茶,冲他点点头,然后看着他和高进一起出了门。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门口就有了嚷嚷的动静,六娘子当时正在和寻音、流萤聊天,闻声便道,“你们都下去吧,毕竟是老资格的庄头了,再怎么着,面子总是要给人家留一些的。”
两人闻言便是福身从侧门退了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观言便推着老庄头走了进来。
六娘子先闻到的是一股熏天的酒气,随即一个嚷嚷的声音就闹了起来,“小姑娘家、家家的……巡庄就巡庄,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事儿,扰了别人的酒局。”老庄头一边说一边还打着响亮的酒嗝儿,见了六娘子既不请安又不作揖的,丝毫没有规矩可言。
六娘子冷冷的看着满脸通红、目光浑浊的他,清声道,“想之前太祖奶奶看中您让您做了这濮家庄一把手的时候,看中的无非是您老是个实在肯干对主子衷心的人,可如今,您混出了资历混出了名堂,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老庄头闻言,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六娘子,然后干笑道,“哟……小姑奶奶,您瞧您瞧,今儿我和人喝了两盅酒,这会儿还晕着呢,却没看到您在上头坐着呢。”
“既您老这会儿正在兴头上,那我这会儿也就长话短说。”六娘子本就对这种老赖皮没什么耐性,更不要说和他客道的周旋了,便开门见山道,“高进您老也是认识的,打从明儿开始,我想让他全权负责庄子上的账目。”
“呵呵……”老庄头闻言笑出了声道,“小姑奶奶,您这才多大啊,之前可打理过庄子上的事儿?您别当打理庄子就和您小时候玩过家家一样,这账目,一笔一划出了问题,那牵扯可大了,我身为庄头,怎么着也要为整个庄子里的人的生计筹谋筹谋的。”
“您是老人,资历深,见识广,您且听我把话说完。”六娘子冷笑着打断了老庄头的话,“侯爷新府刚成,手下刚好缺些人手,您老在庄子上干了一辈子,再干也就是个庄头,不如此番您跟着我一起回宣城,我让侯爷给您谋个体面的差事,也不枉您在这儿任劳任怨二十几年?”
老庄头闻言瞪大了眼睛,刚刚溢出嘴边的笑却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不对,这事儿有诈!乍一听,这是六娘子让他高升,可细细一想,他即便资历再老,到了宣城,那也是单枪匹马的,再被侯府的爷一管着,保管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不可不可,这就是个鸿门宴啊!
他思及这些,一个激灵连忙弯腰作揖舔着脸笑道,“哟,小姑奶奶,瞧您,也不是说我一把年纪不识抬举,不过我在庄子待了一辈子,您让我突然去侯府,我这些粗使伎俩,哪儿能入得了侯爷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