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妃动之以情,这番话说出口,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六娘子听了不免有些动容道,“王妃的意思小六明白,不如这事儿容小六回去同侯爷还有母亲商量商量?”六娘子有些拿捏不好自己应该在祁王妃面前用的措辞,犹豫了一会儿便自称了一声“小六”。
祁王妃果然有些好奇了,笑着问道,“你在娘家排行第六?”
六娘子点点头,两人便又聊了一会儿天,方才有丫鬟来传,“王妃,夫人,烦请移步云月厅……”
刚入了云月厅,六娘子就听到小周氏打趣着道,“我刚绕去了姐姐内堂的多宝阁架子前转了转,这才知道原先韩姐姐和我说的,蒋姐姐家一点也不藏富,光那几个铜珐琅嵌青玉摆件和那一个万寿长春白石盆景,就让人看了眼红呢。”
“又不是多娇贵的东西。”忠毅侯夫人睨了小周氏一眼笑骂道,“妹妹家没有么?妹妹屋子里那个如意千娇玉枕,听说还是前南朝皇妃御用的呢,便是万两银子都拿不来的。”
六娘子还未落座,便听的额间细汗直冒。原来不只现代,便是连古代的女人聚会,都是爱这样赤裸裸的炫富的。什么万寿长春白石盆景,什么如意千娇玉枕……那都是动则千万两的贵重物件。
回想起刚归整侯府的那会儿,有几日崔妈妈和秦妈妈就日日在她的暖香坞捣鼓摆设,挂的是联三聚五羊角宫灯,墙上落的是一幅观音踏云图,案头中间摆的是掐丝珐琅三足镶金边香炉,左边是足一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边是一个定窑天青蓝釉面的瓷梅瓶。六娘子当时见了就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过奢华了,却还被崔妈妈笑了好一阵子。眼下这一和忠毅侯府相比,六娘子觉得到底是自己眼界过浅了。
晃神间,在座的几个人已经把视线集在了六娘子和祁王妃的身上。
有眼尖的丫鬟已经给两人带了路,又一次服侍她们落了座位,忠毅侯夫人这才笑问道,“王妃和陆妹妹倒是一见如故的,咱们聊着聊着一转身,却不见您和陆妹妹了。”
“这儿也就我和煜宁侯夫人是初来乍到的,保不齐咱们两个怯场出去转转。”一转方才有些忧愁无奈的姿态,此刻的祁王妃正是仪态翩翩,笑语嫣然,浑身上下端足了皇家的风范。
六娘子一愣,没想到祁王妃换脸换的这么快,却隐隐又觉是在情理之中的,便聪明的但笑不语,将此事翻了篇儿。
谁知酒过三巡,一桌子的女眷七七八八聊了个相熟,奉国将军夫人陈氏便借机凑到了六娘子的身旁,和她挤在了一张椅子上,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问道,“妹妹,湘娘可定了人家?”
六娘子一怔,下意识的就去看正在和荣国公夫人闲聊的祁王妃,却不知应该点头好还是应该摇头好。
而陈氏显然也是做媒老手了,见状便笑着道,“哟,妹妹别紧张,我呢不过随便问问,犬子今年十七了还未说亲,也怪我之前拗不过他,他虽有世袭之位,可也总说子承父业未必有出息。老爷顺着他,这一耽搁两耽搁的就耽误了下来。说起来侯爷还带过犬子半年呢,回头妹妹回去同侯爷说说,侯爷当时对他很是满意呢。”
“陆妹妹今儿带湘娘来可是带对了,陈姐姐眼界多高的一个人啊,到没想到今儿亲自和妹妹开这口了,连中间的媒人钱都省了呢。”一旁的江宁伯夫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笑着凑了上来,一句话就说的陈氏黑了半边脸。
在大周,两户人家说媒那是有讲究的,像今日的祁王妃还有奉国将军夫人这样直接的和六娘子开口那统统不算合规矩的。真正认真的说亲,有意的男方是要郑重的去找一个有身份的保山或者媒人上门去介绍家里情况和婉述自己要求的目标的。那之后,若是女方父母同意了,可由男方到女方家或女方到男方家去相亲,但必须是父母代劳的。若是彼此对对方的条件家室都比较满意的话,则会互赠订婚信物,喝过了茶,那这门婚事才算是答应下来的。
而像祁王妃和奉国将军夫人这样贸然直言的,则显得非常的草率,并不是高门大户人家说亲的做派。因此一旁的江宁伯夫人这样一说,陈氏的脸面自然挂不住了。
六娘子见状,笑着道,“陈姐姐如今看湘娘,就好似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只觉这么通透可爱的一个姑娘家,性子好脾气好,若是我身旁有适龄的兄弟,我也想跑上去和母亲说说媒呢。”这话虽转圜的有些生硬,但到底给了陈氏一个台阶下,一旁的江宁伯夫人听了不免讪讪然的笑了笑,然后自知没趣的缩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