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笑道,“青致哥哥性子隐忍,我之前写信也同他说过仕途之路难免艰辛,可他却驳我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此番,看来哥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考一番功名了。”
七娘子也点头道,“哥哥这次中了举人,成绩不俗,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你不知道,母亲已经连着有大半个月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像样的话了,连带着给青远哥哥置办新房前前后后都没有借过父亲的手,这一次因为青致哥哥,两人看着多半要冰释前嫌了。”
“夫妻哪儿有隔夜仇,母亲不过是气父亲太过糊涂。”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思绪不禁因为七娘子的一句话而飘远至半个月前王家发生的那些事儿上去了。
想她小产当天和沈聿白说了那一番话以后,沈聿白虽明着没有答应她,可转眼第三天,七娘子就跑来告诉她,王家同意和离了,当时三娘子的尸身还隔冰放在棺材里,六娘子便追问三娘子的身后事要如何处理。
七娘子告诉她,王家不仅答应和离,而且连三娘子的那些嫁妆也分文不要了。不过两家和离的现场七娘子没能偷溜进去,是以这当中具体的事宜她也不是很清楚。但六娘子觉得王家能这么干脆,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沈聿白做的文章,不过六娘子没有去证实,沈聿白自然也没有主动提及。
那之后,三娘子的棺材就被抬回了陆家,陆老爷找好了福源寺的师太法师,择了黄道吉日,大兴挥土将三娘子安葬在了陆家祖坟里,然后又让师太做了整整七天的水陆道场,三娘子的后事也算风光大办了。
可六娘子心里还放着王述的事儿,就在她快要按耐不住准备自己想法子去走关系让王述血债血偿的时候,七娘子又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侯府,一推开门就扬眉吐气的说道,“王家在宣城看来要待不下去了,如今王述包了小梨园戏子的事儿外头是人尽皆知了,这事儿好像是那戏子说漏嘴的,王述气不过去找那戏子理论,结果两人争执间王述不小心把那戏子给杀了,如今官府正在到处缉拿他呢。”
六娘子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出意外肯定也和沈聿白有关。但她无心去管其中的细节,她只知道,王述这次在劫难逃,若是他命大能躲过官兵的追查,只怕也只能偷偷摸摸东躲西藏一辈子了,那若是他被官府的人抓住,一命抵一命,他也只有等着被砍头的份。
而事实上,六娘子也知道沈聿白是肯定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因为又过了几天,听七娘子说,王述在郊外被抓住了,官府的人将他带回了衙门以后三天后就落罪问斩了。
那天晚上六娘子很高兴,甚至胃口大开还多喝了一大碗鸡汤,不过她心里还想着顾望之的事儿,总觉得等身子好一些了是一定要想办法进一趟宫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七娘子连声的呼喊终于唤回了六娘子远飘的思绪,“想什么呢,都出神好久了。”
六娘子伸手从边上的果盘里拿了两颗荔枝放到了七娘子的手中道,“一会儿多带些回去给母亲还有栩哥儿尝尝鲜,这是增州那儿今年的新产。”
“母亲说这个火气旺,你少吃些……”见六娘子手边的白瓷果盘中摆了不少荔枝,七娘子关切的说了一句。
六娘子笑道,“知道你爱吃,专程给你准备的,哪儿是我吃的,我还喝着药呢,要忌口。”说着她又皱眉问道,“对了,四姨娘这两日……还闹么?”
三娘子骤死的事儿到底没能瞒得过绮翠园,几天后四姨娘就全部知道了,当时王家还没有松口点头同意和离,四姨娘恨的从厨房拿了菜刀就想往王家冲。园子里很多丫鬟都吓坏了,想上去拦都没拦住,最后还是显怀了的七姨娘拿了一把扫帚往四姨娘的背后重重打了一下,方才把她惊得吓掉了手中的菜刀。
那之后四姨娘总是到林氏跟前去哭闹,后来三娘子和王述和离了,王述又落罪被砍头了,四姨娘才稍微的消停了些,可却终日以泪洗面。七娘子当时说,这半个多月来,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四姨娘生了华发消瘦下去的。
是以听六娘子问起,七娘子便吐了荔枝核叹气道,“不闹了,其实要是闹闹也好,四姨娘这两日……都快成石头了,七姨娘日日看着她,可七姨娘自己也是个要被看护的,又哪儿来的多余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