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玉不甘心的冷冷一笑,对着六娘子说道,“阿遥,或许今日这话也是我该对你说的,你和沈聿白,都会后悔今天这般看轻我。”
“究竟是看轻还是看清……”六娘子看着顾宸玉,顿时有一丝绝望的心疼,“如果你连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上都分不清楚,你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我们去另眼相看。顾宸玉,你的博古通今,你那渊博的知识,到底是要用在朝廷的尔虞我诈上还是要用在造福黎民百姓上?你以为侯爷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重视,又凭什么能得到诸位朝臣和大周百姓的尊重,是因为侯爷一心为国,从不为私欲。”
看着顾宸玉凝神的站在原地,六娘子黛眉紧蹙,也便没了再和他对峙的心思,只拉下了沈聿白的肩头问道,“侯爷带银子了么?”
沈聿白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上来的时候付了银子了。”
六娘子舒心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顾宸玉道,“若你还能想到儿时志在天下纵游四海皆为家的抱负,或者以后,我还能找回以前的宸玉哥哥……”说完,她便轻轻的拉起了沈聿白宽大的手掌,两人十指紧扣,相视而笑,随即便一起出了醉天阁。
外头确实起风了,却不是山雨欲来的急风,而是雨过天霁的煦阳暖风,沈聿白觉得自从三娘子出事儿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六娘子脸上看到过这种温栩自然的神态了。
他不禁微微加重了一些指节的力度,一边带着她小心的顺阶而下,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和他都聊完了?”
六娘子没有抬头去看沈聿白,不过却轻笑道,“侯爷不是都听到了么,掐的点儿也掐的正好,我还在怕一会儿冷场了要怎么办呢。”
沈聿白眼神一闪烁,突然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道,“咳,我不过是、是怕一会儿又下雨了山阶不好走。”
六娘子止了步子顺势抬了头,笑着道,“本来也就是要说给侯爷听的,我和顾宸玉确实也从来都没有什么私情可言,若真要说,其实在怀阳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儿时的玩伴罢了。”
“阿遥……”见六娘子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双眸氤氲泛润,沈聿白忽然慌了神,但六娘子却不自知,继续道,“可是侯爷,究竟为什么,我从小便不屑皇权,若非皇权,父亲不会在母亲死后娶了林氏过门,我也不会被送回怀阳,若非皇权,外祖父满腔抱负也不至于付之东流,成天只与棋子花鱼为伴。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越是想躲,就越是躲不开,可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才让他变成如今这般我也不认识的残酷模样……”
沈聿白听着听着便轻轻的一用力,然后将六娘子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最凉不过人心,这一辈子,每个人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人求名,有些人求利,有些人求清廉,但也有些人求贪奢,你若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他人的意愿,只怕顾望之是很难了,我这里,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沈聿白的一番调侃终于让六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侯爷求什么?”
沈聿白情染双眸,怔怔得注视着六娘子道,“求国泰民安再无战事,求为官廉明阖家平安,也求……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我在很早以前知道要嫁给侯爷的时候,内心就有过忐忑,并不是因为情系旁人,恰恰相反,我心无旁骛,可却担心侯爷见了太多世面太多人,会对我有所保留。我开始只求与侯爷相敬如宾,可现在我却不甘心只与侯爷相敬如宾,我敬佩侯爷是铮铮铁血男儿,也知你心思细腻只是温柔不显。所以我今儿才敢说,我和侯爷是一类人,一旦认定,至死不渝。”要让六娘子说出这番话,其实很难,她和沈聿白一样,都是属于不太擅长表达内心想法和感情的人。
可是在经历三娘子的事儿、自己小产的事儿和顾宸玉的事儿以后,六娘子却觉得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有些情,该诉的还是要诉。因为在小的时候,六娘子记得赵老太爷就告诉过她,若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无端的猜测是最不实际的,只有说了,对方才能最准确的明白你想要传达的意思。
果然,六娘子话音刚落,沈聿白搂着她腰身的手就微颤了起来,“我也……并没有怀疑过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过只是看不得他早了那么多年认识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