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一愣,连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钗环衣摆,然后又让鱼安先把揽月等其余几个人带下去,这才吩咐竹韵请了霜降进屋。
霜降是清懿阁的大丫鬟,一般来说,若是普通的通传小事儿,沈老夫人是动用不到她的,是以她这次来,却让六娘子紧绷了一下神经。
不过听了霜降的来意,六娘子却冷笑在了心里。
“腊八节的时候母亲想在广源寺布粥?”看着恭恭敬敬的霜降,六娘子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霜降点头笑道,“回夫人,其实老夫人这也不是临时起的意,已经快有半个多月了吧,老夫人每天都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总是会在半夜梦到自己命苦早走的几个老姐妹,搅得她老人家这两日心神不宁的,胃口也不好,奴婢瞧着人都瘦了大半圈呢。”
“布粥是好事儿,等我回头和侯爷商量一下,就给母亲去个准信,你让她老人家放宽心,这种善举,侯爷不会不同意的。”六娘子轻轻的拨了拨小香鼎里的香灰,然后盖上了盖子熄灭了只燃了一半的香条。
霜降连连点头道,“奴婢就说老夫人多虑了,夫人心慈怀恩,腊八布粥这样的事儿夫人一定会点头的。”
六娘子浅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霜降便识相的福身退出了暖香坞。
等霜降一走,一帮奉茶的寻音便冷笑了一声道,“奴婢昨儿去园子里摘花的时候还瞧见出来散步的老夫人呢,奴婢瞧着她精神抖索、面色红润的,哪儿有清减消瘦的模样。”
六娘子睨眼看了一下寻音,可却惹的寻音更是替她打抱不平道,“夫人,奴婢才没有说错呢。什么半夜梦到苦命早走的两个老姐妹,那分明就是给谢家姑娘铺的路……”
“那我是小辈她是长辈,腊八布粥又是善举,难道我还能回绝了不成?”
“……”寻音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堪堪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那夫人不就要背个不孝的名声了。”
“可不是。”六娘子笑着耸耸肩道,“隔墙有耳,你这样的话以后要说的时候,先过过脑子。你这急躁的脾气,和从前的竹韵倒是如出一辙的。”
“竹韵姐姐就是见不得这些龌龊的事儿,看着就让人心烦。”寻音气得涨红了脸,看着六娘子的眼神透着隐忍和微愤。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要布粥,就布的漂亮,这广布善心的名声,在家里可以让旁人占了,可于外,却只能让侯爷占!”六娘子缓缓的站起了身,然后笑着同寻音道,“你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还没开始想法子呢,你就认定我要吃亏了?”
寻音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的笑意道,“夫人妙人自有妙计,我这点雕虫小技哪儿能和夫人比啊。鱼安姐姐总说让我好好的学学夫人的为人处世,这样以后去到婆家才不会吃亏呢。”
六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上头鱼安和竹韵的婚事还没着落呢,你这儿就着急上了。”
寻音却不害臊的径直道,“我只盼着夫人给我找个好夫家呢,我爹娘早说了,跟着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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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聿白回来的时候六娘子刚让丫鬟摆好了饭,挂炉山鸡、草菇青菜、麻香豆腐加了个火腿上汤,光闻味道就令沈聿白食指大动,连着吃了两碗饭才搁了筷箸。
六娘子见状,一边亲手撇了油给沈聿白盛了一碗汤,一边笑着道,“今儿母亲差了人来我这儿传了话,说是腊八的时候想在广源寺布粥?”
“广源寺?”沈聿白喝了半碗汤以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要去广源寺,腊八布粥,一直都是慈安寺的人比较多。”
“侯爷和慈安寺的主持大师比较相熟么?”六娘子问道。
“也说不上相熟,不过上次凉都迁来的祖宗牌位,我不是去慈安寺请的主持方丈来新祠堂做了一整天的法事定魂安灵么,那时我就觉得和方丈大师颇有尘缘罢了。”
“既侯爷和母亲的意见相左,那明儿我去母亲跟前请安的时候便同母亲商量商量。其实布粥就是善举,在哪儿都无妨,主要心诚请收藏、推荐。”六娘子见沈聿白的汤碗见了底,又见他已经擦干净了嘴,便使了个眼色让丫鬟开始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