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是。”杨妈妈闻言,连忙倾身凑了上去,在林氏的耳畔细细的嘀咕起来。
当天晚上,陆老爷是在绮翠园用了晚饭才回月然居的,一回屋,他便见着林氏一个人歪在窗棂前,玉臂托腮,凝神愁思,眼角微微泛红,瞧那模样像是先头哭了一场。
“这是怎么了?”四姨娘怀孕,陆老爷心情大好,方才在绮翠园还小酌了几杯,虽未醉,可却有些微醺了。谁知一回来,却见着林氏一筹莫展的模样,他不免觉得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当下说出口的话就隐隐有了些不悦。
“老爷回来了。”林氏见着陆老爷,慌忙的抹了抹眼角穿鞋下了地。
她本就年轻好看,此刻这般拙藏清泪楚楚动人的模样抬头瞧着陆文恒,倒是更显了几分别有风韵的妩媚,眨眼间,陆文恒心里的火气自然消了些许。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是和谁置气呢。”再开口,陆老爷倒是柔声细语了不少。
“老爷是从四姨娘那儿来的吧,四姨娘怎么样,身子可还好?”林氏瞧着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只是说着说着眼眶竟又红了起来。
陆老爷蹙眉,“莫不是为了四姨娘……”陆老爷话说了一半,见林氏低着头默默不语,他的声音又沉了沉,“你素来不是心眼小的,这次怎的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儿……”
林氏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抬了头,声音嗡嗡的带着哭腔道,“老爷,我何尝不是为了四姨娘怀了孩子而高兴,可是老爷,我除了高兴之外,还要想着您的名声,还要当起这个家,不是我心里容不下,只是四姨娘这事儿做的也太……太欠妥当了。”
“哦?”陆老爷一听林氏这么一说仿佛是另有隐情的样子,便耐了性子坐在了椅子上道,“怎么欠妥当了?”
林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红着眼道,“老爷,你且想想,四姨娘怀孕三个月才唤了大夫,且那大夫来我这儿回话的时候只当我这个当家的也是知道她怀孕的事儿的,便轻飘飘的说了句姨娘肚子里这胎怀相很好。老爷您可知道大夫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脸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下去了。”
林氏说着用余光扫了扫,见陆老爷正看着她认真的听着,她便清了嗓子继续道,“老爷你想,四姨娘怀孕是好事,可是拖了这么久,旁的不知情的只当是我容不下家里的姨娘庶子,再往深了说,别人只当咱们家姨娘各个都是有主张的,而我是个镇不住的,若是外人再添油加醋些,存心找咱们家麻烦的,有可能都会说老爷宠妾灭妻,到时人言可畏,那才是惹祸上身的。”
陆老爷一听,猛的眉眼一敛,微怒道,“夫人说的有道理。”
林氏心中窃喜,可脸上依旧是一副忧思不散的模样道,“我今儿下午一个人想了许久,是越想越伤心的。想我平时待姨娘们也同自家姐妹一般,嘘寒问暖从不亏待,怎么这么大的事儿四姨娘却瞒而不报。”
“她说这胎怀相好,是以自己也没注意着。”陆老爷倒也不偏袒,如实说了一句。
“老爷……”林氏在心里冷冷一笑,可声音却更柔了些,委屈的说道,“我自己也是生养过的,想我怀小七的时候怀相也是好的。可女人怀了身子,总是会有些不同的,更何况四姨娘也是做了娘的,哪里会有了三个月都不知道的,又不是刚过门的黄花大闺女。”
“你是说……”陆老爷脸色突然冷冽了起来。
其实陆文恒是个很典型的传统古代男人,走的是兢兢业业寒窗苦读方见天颜的仕途,比起那些荫庇的皇亲国戚,陆文恒的为官之路要艰苦的多。他如今为官至此,除了有林氏母家的大力提携扶持之外,和自己的努力也是极为分不开的。
正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他倍加珍惜。像陆老爷这样在朝中根基不算很深的文官,为人清廉是一方面,品行端正也非常重要。这品行端正,除了“孝”字当先,内院和稳也是要大大考量的。当今圣上以德治国,朝廷里花重金养了一大批恪尽职守的言官,只要有哪位大人稍微“行为不当”一下,那是保管一查一个准的。
陆老爷想到这里,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由喜转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其实,不得不说林氏入府这些年,能深得陆文恒的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她年轻貌美,端的是继室夫人的身份,长的却是一张美姬小妾的艳丽脸庞,不论是厅堂还是闺房她都能驾驭的游刃有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能见好就收,不会顺杆子向上一味的要强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