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呼唤,不是在喊她,那声音充满了忧伤和绝望,让杨妍忍不住想流泪,“月儿、月儿…”一声一声,最后那声音变得嘶哑。可惜她不是月儿,她是杨妍,是个导游。
杨妍忽然打了个激灵,“月儿”好像是她的另一个名字,很多人都喊她月娘,有人喊她月儿妹妹,应该还有一个人,一直喊她“月儿”。记忆在这一刻回笼,潮水般的影像扑头盖脸的向她砸了过来。那个奇装异服的女孩,她对着杨妍诡异的笑,杨妍与她在记忆里合二为一。
杨妍忽然想了起来,她是铎月娘,还有五哥,是了,还有皮罗邆。她们一起在山里避难,他的脚伤可好些了。为什么这嘶哑的声音听着让她这么难受。随着一声声的呼唤,这些呼唤努力的帮她一片片的撕开黑暗,为她寻到了一丝光明。慢慢的黑暗渐渐退去,一丝光亮涌了进来。
铎月娘听着那嘶哑的声音,心里堵了块铅似的难受,再不忍他那么痛苦,她努力的张了张嘴,试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回应那人,她知道他是谁,“五哥…”此时发出的声音是如此的沙哑,低如蚊吟。嗓如被火烧过一般的疼,可是那个用生命在呼唤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悲伤,铎月娘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能包含那么多的情感。
铎月娘的手被人紧紧握住,耳边依然是一声声“月儿…”声音里是满满的抑制不住的惊喜,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模糊中有人给她喂了水,又喂了些苦涩的东西。被火烧般的感觉终于慢慢退去,铎月娘被一阵暖意包围了,仿佛置身于阳春三月中,她在春花下漫步;又似春雨绵绵里,她倚在窗前听雨,满眼的欢欣,满心的愉悦。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身轻得如同挣开最后一丝束缚就能飞上天。
睁开眼的时候,铎月娘又适应了半天,才慢慢找到了眼睛的焦距。她躺在一个暖洋洋的房间里,阳光隔着窗纸暖暖的照在地板上,她身下垫的垫和身上盖的被暖和而又柔软。屏风旁边还置着一个炭炉,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她微微转头,就看到她的床旁边还置了一张软榻,一个瘦长的身影正合衣而眠。不是皮罗邆还能是谁。他看上去很憔悴,浓黑的头发胡乱的披散着,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铎月娘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憔悴,以前在山上,不管衣服如何破烂,他总是要洗干净的,头发每天都求着铎月娘帮他梳理整齐,没有发带束发就编了辫,他几时如此披散过。那时铎月娘调皮,偶尔会编了花环给他戴,他便笑着:“我又不是姑娘家,鲜花还是月儿戴着好看。”起先没有梳,铎月娘便每天用手指帮他梳理,可梳的不是很整齐。后来他用了几天的时间,慢慢的打磨了一把,没有细雕花纹,梳齿疏密不一,还长短稍有不齐。但是他们一直都在用,用着那把粗糙的梳每天都能把他们的头发梳理整齐。铎月娘最喜欢他的头发又黑又密,每次帮他梳头都是羡慕。总忍不住一句,“五哥,你头发真好,若我的头发也和你一样好,我做梦都会笑醒的。”铎月娘的头发算不得太差,可和他一比总是差了那么一些。想到前世她的头发最长也就是披肩而已,很多时候都是齐耳的短发。
他总是笑着道:“可惜不能把这头发移到你头上去,不然送你也是无妨的。”每到这时,他总是笑眯了眸,唇角扯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铎月娘静静的打量着他,也打量着屋里的情况。这是哪里?他们不是在山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铎月娘的床头静静伏着一个绿色的身影,铎月娘起先以为是青蛙绿云,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是它。这时绿色的身影动了一下,接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对上了铎月娘的眼睛,起先还有几分迷糊,然后慢慢的变成了不可置信,最后是充满了欢喜。看到这双大眼睛,铎月娘笑了。
眼睛的主人愣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了一句,“姑娘,你醒了。”完第一句便大声的叫了起来,“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声音里充满了欢喜,泪却顺着她光滑的脸庞流了下来,这个跳脱的丫头不是绿桃还能有谁。
铎月娘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皮罗邆还在睡觉,别吵到他。但是已经晚了,皮罗邆一个翻身,从榻上翻了下来。也没穿鞋直接奔到了床边。
他紧紧盯着铎月娘,半晌才轻轻问了一句:“月儿,你可算是醒了。”声音心而又仔细,就好像大了会惊了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