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香事_作者:浣若君(110)

2018-09-07 浣若君

  忙,真的是非常忙,而且是那中充满着兴奋与成就感的忙碌,是压抑了半世之后,终于一朝可以成为朝之栋梁,荷载着功成名就感的兴奋。

  以致于他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想要跟上他脚步的她会有多辛苦,没有想过,夹在两个母亲之间,她会有多难过。

  陆宝娟倒还罢了,大家闺秀,大气知礼,虽说看不上锦棠,但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自己本身曾经就是个外室的原因,反而特别支持陈淮安养外室。

  黄爱莲和外子,基本就是陆宝娟一手促成的。陈淮安也不过酒醉之后,吃了个闷亏而已。若非着实爱儿子,他跟黄爱莲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

  齐梅在他面前是慈母,在锦棠面前简直就是泼妇,有这样一个婆婆,十年婚姻,仿如一艘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要不分崩离析了才怪。

  正房里,齐梅这时候才开始嚎天嚎地的哭了。

  因为竹山书院的夫子来刘之心来吊唁的时候,对齐梅说,从下个学期开始,陈家三兄弟就不必去书院了。

  自古以来,天道地道,孝道最大,随着陈杭的死,陈家三兄弟要‘丧三年,常悲噎,居处便,酒肉绝。’慢说科举,就是连渭河县都不能出,胡子都不能刮,鞋跟儿都不能提起来,得披麻袋孝,守三年的孝了。

  相比于一个知县只是几万两银子的损失,俩儿子有三年的时间不能进阶,生生要磨蹉白了头发,才是叫齐梅最痛彻心肺的事儿。

  她原以为凭借陈家的势力,塞点儿钱,此事还能蒙混过关的,却不期当今科举,因为生员众多,于这一块管的非常严厉,陈杭一下葬,州府并学政除名他们兄弟三人科考的公函就已经下来了。

  她这时候才知道怕,可是已经晚了,丈夫已经没了,儿子们的前程也耽搁了。

  齐梅直接哭到死去活来,于正房里嚎了一整夜。

  嘉雨还在齐高高家了。

  陈嘉利自来老实,到这会儿了,天都快翻过了,他居然也不知道嘉雨是为甚寻的死。不得不说傻人自有傻福,大多数人的痛苦,都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既三年无法科举,而办丧事又收了一大抹的银子,陈嘉利遂连书也不读了,专心的数着银子,计划着守孝,不能读书的时候,该怎么想办法给家里再开劈条财路出来。

  不读书,就不必恪守每月一同房的规矩,也不必总是宿在书房里,因为父亲的死,他倒是可以和妻子同宿一张床,好好儿的睡一觉了。

  刘翠娥之所以愿意听婆婆齐梅的,除了真的想要个孩子,还有一部分的心思,来自于她是真的喜欢嘉雨那孩子,以及,总觉得嘉雨聪明,种出来的种儿,会比陈嘉利聪明的多。

  事情没有张扬出去,反而叫锦棠和陈淮安瞒了下来,她对于陈嘉利也有格外的愧疚,虽说孝中不能行房事,但自成亲以来,俩人还难得有今夜的温存,躺在一处诉了很多知心话儿,相偎着睡了。

  不比陈家别的人全都笼罩在无法科举的绝望中,陈淮安提起笔来,仍旧在做他的作业。

  在当今大明,一个读书人,和官员一样,只要父母丧去,无论你在何等职位上,哪怕内阁首辅,在听到父母死讯的哪一刻,就得卷起铺盖,卸下一切职务,回乡丁忧。

  也是因此,大家孝敬爹娘,哪是跟真祖宗一样。

  但俗话说的好,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陈淮安上辈子在大理寺,给生父陈澈做爪牙的时候,看内阁,或者说六部谁不顺眼,谁是硬骨头,实在弹劾不掉,又撸不去他的官职,还有一个阴损的法子,就是想办法咔嚓了他老爹老娘,赶他回去丁忧。

  在朝大家都是读书人,凡事讲个理字,任谁也没有陈淮安的损招,所以叫他这样搞下去的官员不在少数。

  不过,这样搞别人的人,当然自己就会格外小心,提防叫人暗算,落入这种圈套之中。

  陈淮安在杀陈杭的时候,当然早已想好了要怎么做,才能破千古科举这一难题,在爹死之后,还能科考举,做官。

  所以,如今他急的不是能不能考科举,因为在来年开学之前,他有的是办法让陈家三兄弟能继续科举,而他如今操心的,是另外一重事儿。

  如今,他是在竹山书院一个叫刘之心的夫子名下为生。

  刘之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儒了,手抖眼花,翻一页书要用口水润三次嘴皮子,束侑当然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