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香事_作者:浣若君(35)

2018-09-07 浣若君

  陈淮安深深呷了口羊汤,深深叹了口气:“老丈母娘这羊汤炖的实在是,天下第一的鲜。”

  锦棠见他转过身来,背上撕烂着一块,棉花絮子都飘在外头,忽而凑鼻子过来嗅了嗅,两只水兮兮的杏眸儿里飘过一丝讥讽,鼻嗤一声笑:“又去吃酒了吧,酒后跟人打架,连衣服都打破了?

  江山移改本姓难易,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还说戒酒,发完的誓才过了几天,就又喝上了?”

  陈淮安也不说话,只将身上被划破了的烂棉衣丢给锦棠,顺手接过碗,接过抹布便洗起了碗来。

  他是个干活极为细致的人,一丝不苟的涮完了碗,拧干帕子擦的干干净净,便抓着抹布擦拭起锅台来。男子的力大,一下下抹上去,很快锅台就变的明光可鉴。

  罗锦棠也顺顺溜溜,踮脚从墙头取下针和线,找了块颜色相近的布片,比划着剪出一个大方块,便替陈淮安补起了衣服。

  上辈子俩人从陈家出来,非但净身出户,背着一屁股的债,还要开门做生意。

  锦棠晚上接了帮人补衲衣服的活儿,陈淮安也因为穷,没银子,酒友都断了往来,一到夜来,为了能讨点床上的欢头,别的虽不会干,但叫锦棠踢打着学会了涮锅洗碗,于是,一个在灶上洗着碗,一个在炕上补衣服。

  陈淮安书读的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从姜太公聊到唐太宗,从杨贵妃说到貂蝉,偏他口才好,朗朗说起来,比读书都管用,就把锦棠也熏成个文人了。

  洗罢了碗,他就会替她洗脚,当然,他那流氓痞性不改,故事也就从天文地理变成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说起俩个神仙憨战几天几夜,交股叠肩,云盛欲浓。洞宾混然忘我,牡丹媚态百端,陈淮安的声音亦会变的沙和起来,给她擦罢了脚往炕上一压,再在她耳边缓缓儿的唱:广寒仙子,水月观音,吾曾见过,未有如此妖态动人者。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含情凝笑,百媚俱生,一握柔似水,檀唇吐香丹,叫小生百般销魂万般怜,却原来是我的糖糖香肉肉儿。

  夜夜就这么着,她那裤头带子就没系紧过。

  贫贱夫妻百事哀是不假,但贫的时候欢欢喜喜,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等飞黄腾达了,视眼开阔了,见过更多的娇莺艳柳了,他才着实厌恶起整日劝他上进,又唠叨嘴又毒的她了。

  同甘苦易,共富贵难,她和陈淮安的上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锦棠埋头补完了衣裳,侧首瞧着窗外的大雪已经堆了近尺深,忽而想起自家的柿子还挂在树上没摘了,经这一场雪,怕是要全掉下来了。

  一把推开窗子,冷风扑啦啦的灌了进来,锦棠伸手接了点子雪在嘴里尝了尝,冰凉凉,甜丝丝的。

  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锦棠深深吸了一口冷气,透心透骨的畅快。

  还好她重生了,非说五千两的印子钱她已经找到了还的方法,便齐梅,哼,这辈子也休想打她酒肆的主意。

  第15章 粉妆玉琢

  陈淮安也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衣服,其实并非喝酒撕破的,而他嘴里的酒味儿,也是方才为了怕锦堂还要赶他走,进门的时候,于酒瓮里舀了一勺涮口,故意迷惑罗锦棠的。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帮锦棠弄那五千两银子的印子钱。

  能重来一回,还是十八九的大好年纪,便身上有点子拳脚功夫,陈淮安也没有傻到提着刀去抢去劫做绿林好汉劫银子。

  他死的太冤,不明不白,还想再回到京城,回到当初的位置,去再战一回,当然就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轻易流落匪道。

  所以他最先想到的赚钱手艺,就是抄书。

  生父陈澈在被流放之前,曾寄给他一整套的《朱子全书》,他目前只找到了《论语集注》,于是,前些日子便整夜整夜的抄,最后抄出一整本来,便拿到县里最大的书店,墨海书斋去卖。

  墨海书斋的东家冯有莲是当初和陈杭同年考过举人的落第秀才,考到五十岁上中不了举,索性就开了个书斋,专给竹山书院的学生们供书。

  他一见竟是《论语集注》这种便秦州城也难得一见的珍本,当即就给了陈淮安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陈淮安一看一本集注就能赚十两银子,当然大喜,兴冲冲的回家,就去找那一套《朱子全书》,想整个儿抄一遍,卖给墨海书斋,由此挣上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