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吵之后,陆宝娟反而没人管呢?
锦棠站了起来,也没有任何迂回的,只问了陈澈一句:“父亲,您觉得您自己牺牲的够多吗?您牺牲掉了妻子,自己的爱人,才能有今日的位置。是否淮安也得牺牲掉他自己的生活,才能获得像您一样的成功?”
这身量不算太高的公公,便上辈子也没有像此刻一样,叫锦棠觉得骇人。
他声音略有几分沉哑:“你讲。”那目光中的怒火,让锦棠觉得他此刻便吃人都是正常的。
锦棠壮着胆儿,指着陆宝娟说道:“陈淮阳约我在云绘楼外整整等了半日,其间我在慈悲庵还吃到一只会让鱼翻肚子的馒头,然后,袁晋身着便衣而至。
后来在英国府于后海边的法事之中,尊夫人故意让儿媳一个人去买青蒿油。而就在栈桥上,两个五城兵马司的人尾随而至,若非二哥相救,只怕儿媳妇就得溺死。难道父亲不觉得,尊夫人这是要效仿祖母的手段,让淮安也来一个丧妻?”
陆宝娟终于强硬了一回,指着锦棠的鼻子道:“你放屁,没有任何证据的胡言乱语,你全是在揣摩,果真乡间泼妇,什么屎盆子都敢我身上扣。”
说白了,她作人作事向来谨慎。
便袁晋在私底下作的任何事情,都本着见好就收几个字,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当然也会立即扫去。
所以,她才敢理直气壮,毕竟陈澈向来,是个讲理的人。
陆宝娟已然叫丈夫恨了,如今手中独揽最大的,大约就是这相府的家权,随着婆婆要被关起来,相府之中可就属她独大了。
失去一切,拥有一座府第,拥有宰相夫人的权威,她依旧可以找机会,慢慢除掉罗锦棠这个眼中钉不是?
但是随着罗锦棠这据理力争的一句,陈澈转过身来,就冷冷的望着她。
对于母亲的愤怒,对于儿子的失望,陈澈一切蕴在心头的愤怒在这一刹那被点燃。
他大步走了过来,照着陆宝娟的脸就是一巴掌。
瞬时便是四指的印子,从她白皙,而又颇大的面颊上凸了起来。
那种突然胀起之后热辣辣的剧痛,激着陆宝娟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不等她还想回避,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太过用力,陈澈一巴掌飞过去,甩过陆宝娟的脸庞之后,还打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哐的一声响。
府中的婆子们,丫头们,甚至连外院的粗仆们,此时其实都挤在暗处默默的望着。
他们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这斯文的首辅大人动怒。
男仆们倒还罢了,有个才入府不久的小丫环,正在捧着块发糕吃,因陈澈那一巴掌一巴掌的甩着,没有停的时候,吓的一口糕噎在喉咙上,上上不来,下下不去,于是不停的打着咯。
咕唧一声,连忙捂上嘴,过了半晌,再咕唧一声。
第175章 狂燥野马
一地狼籍,杯翻碗砸,桌子上残留的茶叶渣子,缓缓的往地上滴着。
人不成人,家不成家,唯独今夜入府的新媳妇儿罗锦棠还稳稳的坐在只杌子上。
也不知是谁拍的茶水溅在她胸前的并蒂莲上,淡淡的染晕了一点湿迹,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那两朵交颈的花便轻伏的颤着。
*
和余凤林成亲的那一年,陈澈十六,余凤林只有十四岁。
他家是淮南大户,她却只是个小户之女,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陈家本来给他找了门户相当的大家闺秀。但他看上了余凤林,非得要娶。也是一力顶着陈家的压力,俩人才能成亲的。
新婚之夜入洞房,一个非得要吹灯,一个非得要解衣,少年少女彼此僵持着。
终究是陈澈扭过了余凤林,在灯下解了她的衣裳。
一层层解开厚重而又笨拙的吉服,她在下面还穿着这样一件小袄子,袄儿上便是这样两支并蒂莲,随她的呼吸起伏而缓缓的颤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本来想穿着这个嫁你的,可是我娘说,白色不吉利,必得要穿红裳。”她颇羞涩的挑起眉头,咬着唇说了一句,唇角两只米粒大的小酒窝儿,眼睑深垂了垂,披散着绣发偎了过来,缓缓靠在他胸膛上。
她发间淡淡的杜若香气,到此刻仿佛都还能嗅得到。
那一刻,陈澈以为他们会一起活到天荒地老的。
*
一巴掌又一巴掌,陈澈就那样不停的抽着耳光,把陆宝娟逼出了水榭,逼到回廊上,仍旧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甩着,直到她退无可退,一脚跌入旁边的冬青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