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香事_作者:浣若君(424)

2018-09-07 浣若君

  有钱又有闲,这舅舅端地是阔气。

  上辈子陈淮安也是个清官,手中无钱,差点叫林钦这样明里暗里的欺负死。

  他道:“就不劳烦舅舅了,我们自会找宿处的。”

  林钦在马上笑的春风和沐,白净清秀,斯文中带着些锐利,转而问锦棠:“锦棠的意思呢?”

  锦棠亦是笑,却不于林钦说什么,转而对陈淮安说道:“你答应了要带我住客栈的,今儿住不到我就不依。快走,给我找客栈去。”

  陈淮安转过身来,仰望着林钦摊手:“舅舅没有成过家,有所不知,咱们作男儿的,听内人的话,就好比圣旨是一样,既您甥媳妇不愿意,那就恕淮安不能去了。”

  林钦再忍不下去,策马便走,径自上山去了。

  *

  锦棠与陈淮安俩个于山下转了一大圈儿,没想到的是,山下处处客栈皆是爆满,居然没有一家子客栈之中有空房的。

  最终,找到一家名叫桃源客栈的,三两银子一晚上的大客房。

  好在这客房独门独院,后面还有一条小路,拾级而上可直奔龙泉寺,是一条极为清幽的小路。

  虽说花销了三两的俸禄叫陈淮安肉疼,但锦棠笑嘻嘻的问是不是太贵了的时候,陈淮安还是拍着银袋道:“放心花销便是,你相公有的是银子。”

  实在没钱了,他还是可以从齐高高,骡驹和王金丹几个身上榨的,毕竟如今他们在京城混的风生水气,可都肥着呢。

  至此,两个人皆闲下来,又是单独在一处。

  窗外小小一片荷塘遮天蔽日,间或有青蛙呱呱叫着,大槐树上知了不停的呜啦呜啦,锦棠歪在凉簟上,手里一串金三事,正在替陈淮安修指甲。

  他两只粗手,指甲硬的要命,用水泡了半天才能剪得动。

  陈淮安也是懒懒得躺着,两条长腿搭在炕檐下,脑袋就枕在锦棠的大腿上。

  锦棠捉着他一只手,正在修剪他才泡软的指甲,修的整整齐齐,便拿搓刀儿轻轻的搓着。

  “你可记得余凤林?”锦棠假装漫不经意的,提起公公的亡妻来。

  陈淮安咂着嘴苦笑:“那不是陈家的说不得?怎么,提那祖宗作甚?”

  上辈子,余凤林三个字,非但在陈家不能提,就是在朝堂上,当着陈澈的面也不能提及。

  偶尔有一回陈淮阳写家书的时候,写到凤字而不缺笔,陈澈提起戒尺就要揍他,言他忘了本。

  他对于亡妻的爱,和在亡妻死后,对于整个世间所有人仇恨,让陈淮安颇为不屑。

  有一回陈淮安给陈澈写奏疏时没有讳个林字,陈澈盯着他看了许久,端端正正,以馆阁体书了余凤林三字,调转头来指给陈淮安,道:“这是你亡母的名字,今儿回去书它百遍,从今往后,府中但凡书信,每个字都要避之。”

  陈淮安家里还顶着两尊神了,对此颇为不屑,当然不肯书,随便找个下属糊弄了事的抄了一百遍也就完了。谁知拿到陈澈面前,他一眼就看出来,不是陈淮安自己抄的。

  亲自磨墨润笔,陈澈当着陈淮安的面,自己抄了一百遍,然后带着陈淮安到龙泉寺,在余凤林的牌位面前焚了,这件事儿才了。

  他对于亡妻的尊敬,非是一味的要求小辈们怎么做。而是只要小辈不尽心,他自己要当着小辈们的面作上一遍,非得折磨到大家没脾气才行。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你二哥给我看过余凤林的画像,她与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锦棠指了指自己的面颊,道:“最奇的是,我以为我这小酒窝儿举世无双,不呈想她居然也有。”

  陈淮安猛的一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锦棠。

  “一模一样?还是也就某个地方像些?”陈淮安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嗓音都是哑的。

  锦棠抱着他的头,再三肯定的说道:“至少从画像上瞧,是一模一样。”

  陈澈此时就在龙泉寺,山头山脚的,俩人离着不过一个半里路程的距离。

  陈淮安混身的肌肉于一瞬间虬结,两拳一硬,他这是要窜起来的架势。

  锦棠一把将陈淮安抱住,叫道:“你可不能冲动,也不能乱吼乱叫,要是吼出去叫谁听着,这算什么事儿?

  好好的亲爹,难道你是想冲上去打架不成?”

  砰的一声巨响,是陈淮安一拳头砸在炕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