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香事_作者:浣若君(463)

2018-09-07 浣若君

  愣了半晌,才从袁湟手中接过那大脑袋,三个发漩的孩子来。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居然没想到一招居然就叫陈淮安给识穿了。

  陈淮安还差点打死了陈淮阳?

  她闷了半晌,咬牙切齿道:“罢了,你们全都退下吧,哀家想要静一静。”

  要说这孩子的归属,也是真真儿的叫黄玉洛头疼。

  这孩子切切实实是她生的,而且其父也确实是陈淮阳。

  人常言,烈女怕缠郎,陈淮阳好歹有幅好皮囊,身为臣下,没少给黄玉洛献过殷勤。

  黄玉洛犹还年青,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时候,而且虽说有个一个以来爱慕着她,并忠心耿耿的袁晋,但毕竟二人身份仿如鸿沟,见上一面也是极难的。

  她曾守过了多少个漫长的夜晚啊,一夜又一夜,睡在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老,散发着尸体般腐臭气息的男人身边,违心的赞美着他英明神武,夸着他的胸怀有多么的广阔,说着自己有多么的爱他,仰慕他,尊敬他。

  可无论她多么的想要说服自己,毕竟曾经有过林钦那般俊朗,帅气的未婚夫,触摸过他紧实的肌肉,依偎过他平坦的胸膛,黄玉洛看着先帝那因为年迈而松驰的皮肤,因为整日酒肉而不节制,最后鼓胀如球的肚腩时,依旧恶心的想吐。

  所以她才会找袁晋。

  少年的皮肤是多么的紧致啊,大腿紧致而又光滑,又还是个下九流赌徒,空有一幅英俊的皮囊,便偶尔有一日发现他是个危险了,不得不除时,也会很方便。

  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没有太多人会追究他的去向的。

  但她是真的,就如同爱林钦一般的爱着袁晋,她喜欢那比自己年青的孩子触摸自己的肌肤,喜欢他搂着她,边迭声儿的叫着姐姐,喜欢他永远天真的依赖,同时恨不能为她两肋插刀的孤注一掷。

  他一腔赤诚与热情的,爱着她。

  她在先帝面前忍了多少,在袁晋这儿就得到了多少。

  相比之下,陈淮阳不过是因为那夜她有点儿空虚,有点儿渴躁,而恰巧又出宫在外,袁晋不在,于是偶尔的一回而已,谁知道竟然就真的怀上了。

  而她之所以愿意留那个孩子,也是因为将来淮南一派两代宰辅,是不可阻挡的历史大势,所以她不得不在淮南一派给自己押上一注筹码。

  谁知道陈淮阳居然就叫陈淮安给打了?

  这陈淮安,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抱着个没人要的孩子,黄玉洛因为宫中一乱,切切实实才感觉到了山穷水尽的危机感。

  恒国公一意忠诚于她,忠的其实是自己,只要给他时机,会定然会反,然后自立为王,坐拥天下。

  而林钦曾经于她忠心耿耿,如今却想反手,制肘于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手握着权利,执掌着一切,到此刻才发现,她与黄爱莲一样,也不过被人推到堂前的,一个小丑而已。

  而她以为自己能够真正依靠的那些人,全都狼子野心,只要得到利益,立刻就会抛弃她。

  好比赌场上,她以为自己是下注的人,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不过一注筹码。

  此时徜若她定下心神,蛰伏,不出头,或者还能躲过大难,可长久以来的胜利与得意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仍还想要出手,岂知,这番出手,恰恰自取的,就是灭亡。

  黄玉洛定神良久,唤过袁湟来,低声吩咐道:“去一趟旭亲王府,通知刘思罔,哀家有些事情要他来办。

  再告诉袁晋,让他听令,哀家随时有事要他来办。”

  *

  陈淮安听说刘思罔入宫时,才下了朝,走到菜市的口子上。

  从头到尾,旭亲王将刘思罔与皇帝的交往查了个一清二楚,然后,让小厮全报给了陈淮安听。

  虽然陈淮安嘴里说着奸宦奸宦,但刘思罔真正意义上算不得奸宦,他只不过是一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叫男人们当作玩物的男人而已。

  也不知他真心追随的到底是谁,抑或受多方胁迫。

  陈淮安吩咐道:“叫王爷不要打草惊蛇,紧紧跟着刘思罔,他有任何行动,随时报予我知便可。”

  再往前走了两步,陈淮安便见林钦那小厮吴七抱着盆花,在菜市上鬼鬼祟祟的站着。

  而林钦,则站在不远处的红糖摊子前,定定的站着。

  他于是旋即,就躲到了一处摊子后面。

  此时夕阳西下,菜市快要收摊儿了,市场上正是个烂叶子齐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