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真是为了避税, 那为什么不是一二三月连续发放三笔,而是拖到六月份才发放完毕?
鹿悠直觉,这根本就是变相克扣年终奖, 压着你的钱让你不好离职。忍到六月份拿完钱,又攒了半年的年终奖,走了又亏了,只能继续在公司待着。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她也算去了个名校C大,毕业了留在大城市B市工作,可谓风光无限。要是回去一问,发现她其实也没挣多少钱,日子过得还没有小城市公务员舒服,到时候肯定对她冷嘲热讽。
尤其是以鹿悠大伯二伯为首的亲戚,仗着家里有儿子,经常挖苦鹿悠的爸妈。鹿悠上学时候文化课成绩一般般,被嘲笑;高中选了艺术生,被嘲笑;一直到鹿悠艺考拿了高分,去了C大,而他们自己的儿子则发挥一般般,连个一本都没上,这才堵上了他们的悠悠众口。
这下要是发现鹿悠在B市混得也不咋地,指不定又得说出些什么话来奚落她。鹿悠自己倒是没关系,反正她一年到头基本上都在B市,眼不见心不烦,可是鹿悠的父母就不好受了,总不能把耳朵塞起来不听他们胡说八道。
鹿悠大伯经典言论:“女孩子学历高没多大用,何况她就一个艺术生,将来还不是得嫁人。”
鹿悠二伯经典言论:“待在大城市多辛苦啊,干一辈子说不定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还不如回家找个小学当当美术教师,又清闲又有编制。”
说这些话无非贬低她,再把他们不成器的儿子抬高,好让他们处在同一水平线,甚至压她一头。鹿悠对这些话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如果真的就那么穷巴巴地回去,那她估计要被群嘲。
所以说到底,她现在这个工作好像真的不咋地。当初是因为看创始人是她校友才决定加入的,现在想想自己打来到这个公司,东西是学了一些,但并没有那么多。最关键的是,拿到手的工资好像也不多。
这个年终奖制度确实也在公司内部引起一些怨言,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敢当面顶撞。反正也改变不了公司的制度,何必去老板面前找不痛快。
曾经以为农民工春节前去工地拉横幅找包工头要钱这种行为是因为他们毫无议价能力,没想到身为公司白领,也会遇到被黑心老板克扣工钱的糟心事。
鹿悠也是被恶心得不行,又想到昨天看到老板跟公司某女同事搅和在一块,对公司愈加失望。她现在正考虑着成弈之前让她换个工作的提议。
鹿悠跟叶安琪一块儿去洗手间,叶安琪抱怨道:“为什么节前突然做这种决议,明知道大家过年都等着用钱,我才不在乎多交那些税,都没问过我们的意见。”
鹿悠:“肯定是早就有这种想法的。最过分的是,明明只是想压着钱,却还要说什么是为了给员工合理避税。就好像打了你一巴掌,还要你感激他似的。”
叶安琪:“就是说啊。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洗手间里面一个隔间的门被打开,是余萌萌走了出来。
方才两人明目张胆地讲着公司坏话都被她听了去,鹿悠心里很不爽——尤其是对象还是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余萌萌走过来,把两人挤到洗手池一边,拿出随身的小包补妆。她一边涂着口红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哎呀,某些人没本事跳槽,只能背地里嚼公司的舌根,真是好好笑哦。”
叶安琪明显被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激怒了,说道:“大家都是员工,你都不知道哪来的立场嘲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司老板娘呢!”
余萌萌听到这话,涂口红的手一顿,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镜子里的二人,冷笑一声。
叶安琪叉着腰,心中分外恼火,“呵,也难怪你无所谓。人家鹿悠一年做了多少个项目,你估计连人家零头都没。那么点儿年终奖聊胜于无,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萌萌把口红合上,塞进包里,说道:“我做多少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没本事的人才要多干活。”
鹿悠心想,这不是戳着她脊梁骨骂她没用嘛。这话要是从别的同事口中说出来,她还会稍微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能力真的不足,鞭策自己努力改进。
可是余萌萌那么说,鹿悠打死都不信。就她那图层蒙版都搞不清楚的PS技术,鹿悠都怀疑她是不是老板亲戚走后门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