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婶面似银盘,举止虽略有拘谨,但看面相比李舅妈还要和气许多,倒让冯莺看着更加面善。
而据说是得了“急症”才没能来的李氏,此刻正在家里不住的咒骂陆飞。原本她以为没了自己这个舅母操持,陆家就没有女眷去冯家下聘,这亲事可是由总督夫人和伯府妇人看着那!陆家没有旁的亲眷,自己这个舅母要是不出面还不知道让人怎么编排。自己只要略闹一闹,今儿这样的大日子,陆飞怎么也会让个一两步给她,倒时候她就能多要些好处。谁知陆飞一听她“病了”,只让人带了一句让她安心养病,竟再也没有上门。
过后她让人去打听,陆飞竟然转头就请了族里的一个族婶跟着送聘礼的队伍一起去了冯家,半点也没耽搁。李氏气的跺脚大骂: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忘了她爹娘刚死的时候是谁给他撑腰了?他族里要是有个好人,至于家里的田宅都让人占了去?偷偷的挣了那么多银子,自己这个当舅妈的不过是略要个一星半点儿的都不舍得!只一股脑的往冯家送,不过是个被人休了的破鞋,也好意思要那么些聘礼……
李氏在那里不停的絮絮叨叨,最后气不过又去对着自家相公絮叨了一回,陆大舅开始还劝她两句,后来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径直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成亲这么多年,陆舅舅还是头一回伸手打自己的媳妇,别说是李氏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看到李氏有些呆愣的样子,他正想赔个不是哄哄她来着,谁知李氏“嗷”的一声就朝他扑了过来,雨点般的拳头径直朝着陆大舅身上招呼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给你生儿育女料理家事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欺负我,你还有没有良心……都说外甥像舅,我看陆飞那小子狼心狗肺的样就是随了你!还有他那对短命的爹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开始陆舅舅自知有愧还忍着李氏,后来听她竟然扯到了自己已逝的妹妹身上,心中怒火高涨,一下子把李氏推到地上,拎着她的领口“啪啪啪”就是两三个耳光甩过去。陆大舅指着婆娘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疯婆子,还好意思说飞哥儿的不是?要不是你当初把事情做的太绝,这个外甥又怎么会跟我们离心。你以为你当初伙同他的族人变卖他娘陪嫁铺子田地的事他不知道?就算当年不知道,如今他是什么人了?堂堂五品的朝廷命官,想查什么查不到?当初我不过是说让他来家里住些日子,你都嫌他身上戴着热孝不同意,后来更是嫌他穷,不愿把女儿许配给他。如今不过是让你帮着去放个大定,你就眼红起人家的聘礼来了,想着闹腾闹腾好多要点东西是不是?你可知足点吧!人飞哥儿也没亏待你,一整套的金头面送了来,还有四匹缎子两身衣,更别提那些吃的用的,你还想怎么样?”
陆舅舅发泄一通后,火气消了大半,沉声道:“看在我这个亲舅舅的面子上,飞哥儿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是你以后也少去人家家里装什么舅母款。以后你再拎不清身份,做这种无赖事,便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我也会把你送回娘家去。”
李氏原本还想再闹的,只是就在刚才她突然看到了陆大舅眼底深处的嫌弃和厌恶,是的,厌恶。李氏今儿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傻。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当年那些事……
陆舅舅家里可谓是经历了一场家庭革命,而冯莺家里,大定礼正热热闹闹的进行中。今儿是大定,来的宾客比小定那日还要多的多,好在有大田氏和心兰帮衬,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宾客们见陆家的聘礼整齐的放在大红提盒里,不管数目还是质量都极为上乘,尤其是那些头面和金银元宝,在太阳底下格外耀眼。大家都笑着称赞不已,罗夫人更是道:“当初看礼单的时候我就说这份聘礼放在京城也能数的着,今儿一见,实物比单子上更加厚重呢。”像头面等物,列在单子上就简单的金银头面多少套,而在这里,却是被妥善安放在锦盒里展示出来。一件件流光溢彩的首饰,做工精致珠宝华丽,怎能不惹人侧目?
今儿来的宾客不止像罗夫人唐太太这样见过大世面的贵妇,还有像大小陈氏这样的小户媳妇儿。大陈氏倒还勉强稳的住自己,她见了这些虽然心生羡慕,倒是没有旁的想法。反倒是一旁的小陈氏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不免眼热,又听人群中议论说因为女方嫁妆丰厚男方才下这么重的聘礼,她心里更加不忿:这冯娘子当初要是相中了自己兄弟,那她的嫁妆不就都归到自家了?小陈氏颇为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姐,都怪堂姐当初不肯帮忙,要不然今儿来下聘的就是自己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