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夏侯夜转头看向她,没说话。
简萌摸了摸喉咙,犹犹豫豫地说:“我有些口渴,将军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夏侯夜起身,沉默着将一杯茶递给了她,见他又要走开,她扯住了他的衣袖。
夏侯夜动作一顿,低头看她,眸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简萌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糖举了起来,澄澈的眼眸透着些紧张和期待:“将军,别生气啊,我请你吃糖。”
她的小脸苍白,姿态也有些小心翼翼,柔弱又可爱,像是一只软软萌萌的小兔子。
夏侯夜哪儿还能生她的气,却还是板着脸,不想太轻易放过她,得让她长长记性。
他淡淡问:“知道哪儿错了?”
见他肯理她了,她忙点头,说:“我不该瞒着你。”
夏侯夜盯着她:“以后还这样吗?”
哪儿还有以后啊。
简萌抿了下唇:“不这样。”
看她这么乖巧,夏侯夜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糖,在床边坐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了:“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宛宛,你难道不知道正是因为你的隐瞒才让我更担忧吗?”
简萌靠着他的肩膀:“我知道错了,只是……我的病……”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夏侯夜黑眸紧紧盯着她:“宛宛,你知道你为什么吐血?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我……”
简萌还没说完,就看见船夫领着一个大夫进来了。
大夫给她把了脉,最终却也没看出她得了什么病,只是一脸遗憾“红颜薄命”的神情摇了摇头,最终只得出了一个该给她准备后事的结论。
夏侯夜差点儿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语气阴沉:“你连她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敢咒她死?”
大夫哪儿见过这种要打要杀的场面,吓得发抖:“虽、虽是不知这位姑娘是何病症,可她的脉相却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种事不会错的,公子你……”
夏侯夜的脸色吓人,他不敢再说下去,提着医箱就往外走了,连诊费也忘了要。
小海听得迷迷糊糊,含着两包眼泪:“姐姐,你也要死了吗?”
话音刚落,夏侯夜就黑着脸冷声道:“不准胡说!”
小海呆了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船夫忙拉着孙子去了外头,哭声也渐渐地远了。
屋里就变得非常安静。
夏侯夜在床边坐下,拥着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侧脸,故作镇定地说:“别怕,宛宛,那人是庸医,你不要信他的话,之前你还好好儿的,怎么可能会……”
那个字他连说出来都觉得心尖儿都像是在揪着疼,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简萌愣了,看着他的神情:“我不怕。”
反倒是他自己才像是恐惧的那个人吧?
“其实,我之前想说的就是……”她抬起脸看向他,“我的病可能不会好了,我会死的,如果我死了,你可以难过,可以伤心,但是在那之后就忘了我,可以吗?”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割破了他表面的镇定与从容。
“宛宛……”他看着她,一字字地说,“我说了,你会没事的,我们这就回京,这儿的大夫医术不高明,宫里的太医很多,总有能治好你的。”
他语气很坚定,似乎想让她相信,也是让他自己相信,她会好的。
她甚至觉得,如果她否认的话,他真的会崩溃。
所以,她俯身抱住了他,轻声笑着说“好”。
*
在刚来扬州的第二天,船夫就又将船往来路开了,还是一样的美景,一样的荷花,却没有人再去船头欣赏了。
或许是与要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的病情就愈发沉重了,不断地咳嗽,经常地吐血,清醒的时候很少,像是没有精神似的躺在床上。
夏侯夜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幽深。
因为系统告诉她,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所以尽管身体很难受,她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觉。
夏侯夜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神色有些憔悴,却还是那么俊美,他将她扶起来,问:“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