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_作者:风储黛(49)

2018-09-03 风储黛

  此去山路蜿蜒,容恪沉默地远眺,约莫出了这座山,便进入了夷族地界了。

  停云峰遥望过无数回的风景,梦魂里都想去的塞北草原……只是,不该有浓浓。

  容恪蹙起了眉宇,她极少看到他有为难时,心中蓦地一跳,容恪回眸,他的眼瞳不是尽然漆黑,冉烟浓恍惚着,就着黎明薄薄一道曙色曦光,竟看到了他眼底流着异光,泛着微微的浅蓝,被睫毛缓缓扬起时捧了出来,美得宛如一块珍稀孔雀石。

  她这一生,只见过一个人有蓝色的瞳眸!

  容恪的手掌缓缓抬起,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轻声微笑,“仓奴听不懂汉话,你小声些说话,他不会告发我们的。”

  在他话音落地之后,冉烟浓仰着脖子偷偷瞟了一眼仓奴,他果然正经地跟着赶路,只顾着跑了,连回头都不曾。

  她稍稍放下了心,但转眼又被恐惧吞没,“可是这要怎么办?他们汗王是……要我……你知道的,可是……”

  听到了“汗王”二字,仓奴终于察觉不对,回过了头,容恪淡淡道:“这两个字不能说,他听得懂。”

  冉烟浓点点头,冲仓奴歉然地眨了眨明眸,他便宽宏大度地拗回了脑袋,继续赶路。

  冉烟浓垂下眼眸,赌着一口气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心大,就算你想叫我服侍别的男人,我也不干的,要是我爹爹和哥哥知道了,饶不了你。”

  容恪掩唇微笑不言,她想太多了。

  树林阴翳,此处只剩青松苍翠,四处人烟绝迹,连鸟兽都不见了。崎岖山路斗折蛇行,板车与铁笼颠得人很难受,冉烟浓想着自己娇嫩的臀一定被压出了印子,还有点儿疼。

  容恪脸色微变,“是……哪里疼?”

  疼在一个难堪的地方,冉烟浓说不出口,只道:“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我就哪里疼。”

  容恪不说话了。

  颠簸里的铁笼尤为逼仄,隔三差五就要和他亲密接触一下,冉烟浓侧过眼,看他如刀削斧斫的侧脸,被曦光映出淡薄的白皙色,透着微微粉意,清润而秀逸的俊脸,隐约一抹蓝光从瞳仁里跳跃过去,冉烟浓看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指。

  时间对得上,容恪很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人,她记得那年上京微雨,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在雨中彷徨而踌躇……

  那个小哥哥是个很阴郁的人,不爱说话,好像也不喜欢与人亲近,可是容恪爱笑,体贴,迁就女人,还很……讨她喜欢。并不像是一个人。

  冉烟浓都糊涂了。

  不过,听说月满人不少人天生异瞳,要真遇上两个蓝眼睛的小哥哥也说得过去,容恪只有一半月满血统,眼睛也不若小哥哥的蓝,倘若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么应该是……她认错了?

  容恪低声道:“浓浓,别怕。”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冉烟浓的心里有温暖的泉流淌过,瞬间都什么都不惧了,她安心地躺在容恪的肩头,抱住了他的肩膀,“我不怕,就是一夜没睡,困死了,到了的时候,李哥哥记得叫我。”

  知道他的假名,又改称呼了,容恪笑容深深,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以后有什么事,我不会再瞒着你,浓浓。

  穆察在前头骑马,偶尔一回头,只见车笼子两个小情侣互相依偎着,好像在安睡,沉沉地抚了一把胡子,冲蓝衣大汉须卜道:“要是有别的好货,不如把这个小美人送给李兄弟。”

  须卜一怔,随即拍了拍他的胸脯,给了一拳,“奶奶的,你现在想反悔?哪里来的货?你上天下地能再找个比她美的?和李闯不过是做戏,你真拿他当兄弟?”

  穆察蹙起了大刀眉,“我们在中原,难得认识一个朋友,他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须卜握住了马缰,冷声道,“你已不适合再来中原了,我会禀明汗王,下一回你留在草原,我们支云氏不需要优柔寡断的懦夫。”

  “我不是懦夫!”

  穆察也急眼儿了,须卜向来与他不对付,偏偏汗王指派他为执行命令的头儿,须卜与他几言不和,就着马背便切磋起了拳脚,穆察没想到他玩真的,三两招便被撂倒在地,骨碌碌地从马背滚下去了。

  胡服的将军在前头走着,正要拨转马头前来调查事情经过,须卜挥了挥手,“将军,没有什么事,我的马腿绊住了穆察,他马上就能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