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随着国丧的消息一道来江陵的,还有立即召陆家回京的旨意。
一路风尘自不必提,待众人到了京城,但见一片哀嚎,满目沉悲。
蒋佳月不知道陆华楠陆长风父子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只知道陆家又住进了国公府。
她慢慢走进去,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虽住的时间不久,且大多时候都是留在景萃院内,她仍觉得那般熟悉。
在梦里,她到处疾呼,四处翻找,早已走遍了这国公府的每一寸土地。
但又是不一样的。
走时,这里生机勃勃,人人面上洋溢着尊贵的笑意,哪怕是天子脚下,瑞国公府,那也是头一等的尊荣。
梦里,脚下是残砖破瓦,满目荒凉。
而现在呢?
她有些怕,悄悄握了小群的胳膊,用力一步一步踏着。
没有人笑,众人全都哭丧着一张脸,凄哀先皇,步伐沉重缓慢,一下下回响在数月空荡的府中,落在蒋佳月耳中。
是真实的脚步声,再不是只有她一人。
寂灭般的沉默和如雷炸响的心跳交相在她身体里跃起又落下,滚动着随她走进了景萃院。
“棠锦轩”,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三个大字,与江陵陆府的银钩铁画决然不同。
却叫人心中渐次安稳下去。
是啊,陆长风说过:他信,他有法子,他不会让梦里的事情真得发生。
“就你这模样德行,爷若出了事,还有谁敢要你?”
他贴在她耳边笑,是那样笃定。
“便是为了爷的小月儿日后还能梗着脖子犯倔,爷也不会有事的。”
她也信他的。
什么都不求,只愿能安安稳稳留在他身边,做那个即便没了虚伪的清高,也心甘情愿的蒋佳月。
信他那句,“爷可答应了你爹娘,是要娶你为妻的。”
“所以今日就放过你,洞房花烛你可要好好报答爷,知不知道?嗯?”
第二五二章 暴风雨前
国公府陡然变得热闹起来了。
虽然还在国丧里,但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京官来拜访,文臣武将一应俱全,甚至连外地上京的官员递上帖子求见。
无他,太子十分重用陆家父子,眼看着有委以重任的趋势。
是啊,一代新臣换旧臣,如今整个大臻最风光的,恐怕就是以往寄情山水不问朝政的静王。
还有不畏强权,一心忠君直言敢谏的陆家。
自那一日过后,蒋佳月每夜都要在小书房陪着陆长风,或是他与左先生说的渴了便端茶倒水,或是看他长眉紧皱默默上前轻按几下。
陆长风做事,也从不瞒着她,由了她听那些几乎可以说是朝中机密的事儿。
若一会儿不见她,倒还要问两句去了何处。
弄得蒋佳月哭笑不得,索性将女工等物都搬了过来,或是读书写字,或是听他们说话,再无聊了便一针一线给陆长风做起了秋装。
省的他整日说些浑话,譬如什么“娘子无德,竟不对为夫嘘寒问暖”此类,虽没有旁人,到底是太不得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蒋佳月慢慢从这般平静到有些不安的话语里,嗅着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五皇子生母虽生前有错入了冷宫,却在先皇甍毙的当夜一起徇了。
皇后感念,静王进言,因此五皇子被解禁,为先皇、生母守孝,嚎啕大哭三日不知,最后晕了过去。
兄友弟恭,世人榜样。
醒来,五皇子便上了罪己帖,太子读完声泪俱下,决意准许五皇子所求,两个月后去戍守北疆,封北安王,一生无召不得返回京城。
此时国丧已过,新皇登基,改国号为裕平,称惠宗帝。
登基大典虽顺利完成,期间却出了意外。
从太庙中走出来一个白发鹤鹤的老和尚,口中念叨着“火星大冲,乃荧惑守星之象,紫薇星危矣”。
说罢,竟就此阖目去了。
又一月,已是秋风乍起之时,北边忽然传来消息,马勒联合草原其他部族大举进犯,北安王奋力击敌,却不幸受伤,昏迷不醒。
惠宗帝紧急下旨,召回北安王,寻遍全国名字为北安王救治,最后是静王找来曾经游历山水时结识的一位高人,果然治醒了北安王,但却有些痴傻了。
惠宗帝痛心不已,加封安亲王。
这一日,因黄河流域难民越发增多一事,惠宗帝召陆华楠父子、静王并两位内阁大臣一道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