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城中央_作者:希夷(170)

2018-09-06 希夷

  郭义谦伸手从托盘拿起透明酒杯,凌彦齐顺势就拿起旁边的那只白瓷酒壶,帮他把酒斟满。

  郭义谦手指在桌面微敲,问凌彦齐:“你饮不饮?”

  除了他,郭家已经没人喝白酒,大家都喝红酒、白兰地、威士忌、和香槟。但凌彦齐是大陆来的,应该还能喝点。

  既然问了,凌彦齐想,还是陪着喝一点的好,不过白酒入口太冲,后劲又强,因此赧然问一句:“我平时饮得很少,这酒多少度?”

  温吞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国内生意场上出来的人,倒是像在他面前装怯的孙辈,让郭义谦觉得好笑:“他们都不许我喝高了。有没有35度?”

  凌彦齐放下心来,“好啊,那我陪郭老喝两杯。”

  倒了酒,先干掉第一杯。抿抿嘴唇,让口腔适应这呛人的味道。凌彦齐再看这餐厅,真是空荡。除了长桌和四条木椅,便只左侧挨墙放了张三人座的矮沙发。视线毫无遮挡。往后看是如镜面般光亮平整的泳池,往前看,是夜里摇曳的竹林。

  空间出奇的大。

  郭义谦问他:“考考你,这宅子是谁设计的?”

  “林成秋。”凌彦齐在新加坡住过十年,对本土设计师的风格略知一二。

  “是啊。这世界变得真是快。如果二十年前有人和我讲,盖一栋屋,除了外墙,里面全都用玻璃,我怕是要赶人出门的。”

  “我一进来就觉得做得非常不错。建筑设计这方面,新加坡还是超出国内一大截。”

  “知道我为什么要重建?”

  “原来的太旧了?”

  “不单单是这个。突然有一天起,眼睛里不想被东西挡住,不想看到墙,不想看到古董架,不想看到壁画,想看竹子,想看湖水,想听风声。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些不在自己跟前的人。”说完,便是长叹一声。

  凌彦齐根本不知如何接话。这位老人的阅历与人生体验,远在他之上。这些话他看似明白,但体会不可能深,就不要装腔作势了。

  郭义谦又问:“阿琼还好吧。”

  “还好。前段日子不小心摔骨折,不过现在石膏已拆了,也能走十来步。”

  “小楼那边台阶太多,是不太适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有没有派人去照顾她?”

  凌彦齐想想,还是说出来:“她有找到司家的孩子,目前那孩子在陪她。”

  “哦?司家?”郭义谦抬起头,目光中有点疑惑,“确认吗?秀儿哥哥的孙子?”

  “孙女。”

  “也好,那也是她始终挂念的事情。”

  “你在新加坡念的书?NUS文学院的李正勤可是你的导师?”

  “是啊。”

  “他也是我在牛津的校友。前几天我向他问起你,说这人好有可能要做我的外孙女婿,人品有没有保证?他说,对女人呢是好多情的,就是对他这个老师,大大的没良心。毕业后你就没去看过他,逢年过节也就发条信息了事。”

  凌彦齐只能羞愧地低下头:“我就打算这次回来去看他。”

  “不反驳对女人多情这桩事?”

  郭义谦语气诙谐,凌彦齐也没有当真,只说:“他开玩笑的。”

  “是吗?”郭义谦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再问,“听柏宥说,你和一个新加坡籍的歌星交往?”

  一听这话,凌彦齐坐直身子:“是交往过,不过三年前就分手了。”那双能看透世事和人心的眼睛扫射过来,他无端有些心慌。

  “正常。像你和柏宥这样家世的年轻男人,哪个不放纵?分得清轻重就好。”郭义谦哼一声,“柏宥那个小子,今年三十了,还在一堆明星模特当中鬼混。”

  凌彦齐垂下眼眸:“您说得是。”心里却说,别说我们年轻男人,你一把年纪了也不在花丛留连?要不然,二房的司玉秀也不至于要登报和你离婚。至于说你次子兆明、长孙柏宥在娱乐圈里的花名,也不过是放荡薄情的遗传基因太过强大。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凌彦齐诧异,想我是在新加坡呆了十年,和你长孙郭柏宥也算玩得来,但真没见过你。

  “你们那一届的毕业典礼,我正好在肯特岗,便进去听一下,你就站在台上演讲。我当时就和身边的人说,这个男生挺不错的,别人都讲一个人要如何努力才能获得世界的认可,只有这个人在说社会公平。”